当年我在农村改革
[摘要]老 海
出宿松县城往北三十里有个著名的粮产区叫梅灯畈,整个梅灯畈区当年是一个公社,下辖十三个生产大队。我家所在的大队处在畈区西北角,紧靠北部山区。这里土地肥沃,水源丰富,一年种两季水稻,从农业种植来说,这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但在那个年代,因物种不优,产量低,价格低,而产粮区公余粮税赋重,加之人民公社大呼隆干活,生产效力低,因而吃了上顿没下顿,尤其是吃口多劳力少的"缺粮户"的日子特别艰难。
我们生产队有六十多户,两百六十多人,五个姓,七个家族。俗话说,穷相吵,饿相争。一个穷字常常引起宗祖相斗、家族相争。生产队长焦头烂额,没有人愿意干。大队干部想不出办法,只好叫几个大的家族出人轮流担任。到1973年一遍轮过,再没有人干了。刚巧这一年我高中毕业,因批林批孔,不能直接考大学,只好回乡。大队干部找到我家,叫我干队长,我还是想念书,家人也不同意我干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大队老书记无数次上门,还搬来了公社党委秘书(联系我们大队的)。此人是比我高三届的校友,他在我家陪我睡了两个晚上,与我长谈。就这样我与"白卷英雄"张铁生同年当上了生产队长。这一年我22岁。
记得那夜生产队开全体社员会,公社秘书和大队书记都参加了,我全票当选。那一夜我通宵未眠,压力特大,干好不容易,胡差事不甘心。我冷静而详细地分析了队里的情况和原因后,想出了一个大胆的办法,当时也不知道请示大队,只是分别征求了副队长、会计、妇女队长、民兵排长四个队委意见后,开社员大会,作出决定:在我担任队长的这一年中,除了平时松散的农活,春季的早稻插秧、夏季的双抢、秋季的秋收秋种和冬季水利兴修等四个集中的重要农事,全部实行责任制。凡栽、播种和收割,按照季节气温和劳动强度的不同,分别定一亩多少工分;水利兴修一方土、一方石多少工分。
早稻插秧开始,全体社员开会,我按照先前的决议提出分五个组,又按照家族情况,提名五个有能力又有威信的人为组长,按照队里男劳力总数,规定每个组组成的大致人数,由各个组长自行组合(妇女劳力跟随各家男劳力)。五个组长兴高采烈地分别按照家族或昔日关系邀聚组员。这样一来,剩下两家独户和七八个老弱残兵没人组合。我说,这些家庭也要吃饭,就将他们大致均衡指定到各组。双方都欣然接受。除五个组之外,我挑出八个有经验的老农组成耕耙组,按照质量要求承包插秧前的耕耙事务。
第一天开始,各组不约而同地天不亮下田,日未落山停工。我带五个组长分别背靠背检查质量,按照事前议定的细则,该扣工分和该奖工分的当场兑现。被罚的无话可说,受奖的摩拳擦掌。这一天插秧48亩,是往年的三四倍。不仅质量好,还节省将近一半的工分,尔后四天的质量完好,没有一个组受罚的。往年需要半个月完成的早稻插秧仅用了五天完成。大队书记在全公社早稻插秧汇报会上高兴地说了我们队的事,引起了全公社的好奇。接下来的双抢、秋收秋种和水利兴修,全部按照既定方法实施。这一年,全公社全年农业"四大战役"时间和质量第一名都被我们生产队夺得。当年队里粮食增产一万多斤,工分值由六毛长到八毛五。至此,从大队到公社,都没有听到什么人提出过异议。
可是,问题出在这年的冬季,我又做了一件更加胆大包天的事。
水稻畈区的农居,出门四周就是水田。田里有作物时,生产队要安排三个劳力坐地看禁(防止鸡猪糟蹋作物)。双晚收割后的冬闲期间,这些门口田历来都不再利用(一是鸡猪伤害损失大,二是看禁浪费工分多),一直留待第二年清明前做秧田。因此空闲三个月。我看到这么大的面积浪费可惜,就自作主张,按人口一半、户头一半折算,分到各户,自主栽种短期作物,各种各得,队里不提取,田亩到期收回。按照这个时限和季节,各家各户都栽种了芥菜。因为是良田,土质好,下肥又足,满田的芥菜长成半米多高,家家户户收集起来,晒干留存养猪(第二年队里的生猪出栏翻了一番)。田亩分完,我带领全队男劳力去四十里以外兴修干渠去了。
腊月二十日,水利兴修完工,我回到队里,妇女们喜不自禁拦住我述说。却不料正吃夜饭(七点多)时,大队副书记悄悄溜进我家告诉我,公社主要领导对我擅自分田到户非常震怒。先前没动你,是因为干渠任务没完成,今晚要当心。我立即丢下饭碗,急步出门往北边山里跑。行至村头,回头一望,夜幕中南边果真有四个人手里拿着棍子(那时叫"专政棍")朝我家奔来。
我在山里同学家躲了三天,又悄悄回家不出门。这一年的暮年恰巧雨雪绵绵,不几天就过年了。大年初一,我去一里之外的大队副书记家,跟他丢了一句话,打死我都不当生产队长了!
这段往事,见证者有大队正副书记、公社正副书记和那个党委秘书五人,其中两人已作古。十三年前我在县里工作时,一次在酒桌上与当年的公社书记偶遇,还未开席,我走上前敬了他一杯酒。两人握手,相视无语,心中都在感慨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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