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杀年猪
［随笔］ 池州 俞东升
早晨，接到姨妺的电话，她家今天杀年猪，让我去她家吃年猪饭。有这好事，我想都没想，急忙答应了。
妻子在一旁笑我：“馋得像是从牢里刚放出来似的。”我笑说：“非也！非也！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年猪饭了。一想到年猪饭，口水都要流成小溪了。 ”
年猪饭，顾名思义，就是乡村农家杀年猪的那一顿饭。小时候，村子里的各家各户，在春季都要捉一头本地的纯种小黑猪，用老糠和泔水喂养，这头猪不负众望，喂了一年时间，长到了一两百斤。到了腊月，村里的杀猪佬 （屠户），挑着杀猪担子——一头是像小船一样的泡猪大木桶，另外一头是一个装了刀具、麻绳、捅杆的竹篮——挨家挨户给农户屠宰年猪。
农家主妇事先烧好一锅泡猪的开水，等屠户杀好了猪，把死猪撂进了桶里，家人便把烧得沸腾的开水倒在猪身上。屠户用一根粗绳捆在猪的腰身，拽住绳子来回拉动，让猪在冒着热气的开水里翻滚，以便于脱毛。俗话说 “死猪不怕开水烫”——那头死猪在开水里泡了二三十分钟，屠户便用刮刀刨去猪毛。接着把刮得雪白的脱毛猪吊起来“开边”——用锋利的尖刀剖开猪肚，掏出冒着热气的猪肠、猪肺、猪肚等猪下水，再把猪的两肋猪肉，平摊到案板上，开始剁肉。
通常，在屠户杀猪时，有很多闲人围观，也有乡人来这家买肉。屠户先把“头刀肉”——一般是里脊肉和猪肝——扔给这家主妇，主妇便钻进厨房里准备一顿杀猪饭。屠户在等杀猪饭的这段时间，忙着秤肉，翻猪肠，清理猪头、猪脚，等到这一切都完工了，香喷喷的年猪饭也烧好了。
年猪饭很丰盛，满满一大桌，“主角”当然是猪肉——炒肉丝，汆肉汤，红烧肉，粉蒸肉，猪肝汤，猪血汤……因为这猪是用米汤、老糠等天然食品喂养出来的，肉质鲜嫩，味道鲜美。村庄里只要有一家烧年猪饭，全村都弥漫着猪肉的香气。
这些年，乡下养猪的农户越来越少，原因是农村青壮年出外务工，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猪是“吃货”，需要大量的猪食，养猪既费力又操心，老人无力承担这样的重体力活。曾经有一句俗语，“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现在应改为 “天天都在吃肉，就是没见过猪跑”。在我的乡村的亲戚当中，几乎没有人养猪了，只有姨妺在家里带二胎，在带孩子的空闲，养了一头猪，这样才有了这一餐年猪饭。
年猪杀了，年猪饭也吃了，“年”也随后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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