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有发大水了原以为上游建了大坝生活在大坝下游
[摘要]黄复彩
很多年没有发大水了,原以为上游建了大坝,生活在大坝下游的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在一连气的地震、干旱、再接着地震后,这条平静了十几年的长江,如今又发起了脾气。
几天前在“铜陵市民论坛”发帖子,问铜陵的朋友“有否知道大通上水了没有”,第二天就有回帖说,早就上水了,最深处有80公分。我知道,这并不是媒体上所说“百年未遇”,对于老大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洪水。
随着离乡渐久以及年岁的徒长,大通的水街道在我的记忆中渐至模糊了。最后一次去大通看水是1983年,我在池州师范送走了第一届毕业生。也是这样一场接一场的暴雨,母亲坐不住了。父亲临逝前为母亲准备的那具寿木还搁在大通老屋的阁楼上,我必须回去看看。安排好家小,当日就乘小轮回到大通。水已经进街了,只是刚没过膝盖。原打算把那具轻薄的寿木移到山上安全处后就回去的,但看着渐渐上涨的大水,我临时决定:在老屋里住下来。街道上的人几乎都搬走了,搬到附近的长龙山上,只留下替我们看房子的钱裁缝夫妇。尽管这对老人不断催着我,让我带着他们一同离开这座被洪水围困的危楼,但我却支吾着,只是没有动作。我知道,我还没看够大通的水街道,我之所以在老楼上住下来,难道不正是因为这街道上的水吗?每天早上,就像当年父亲一样,我站在家门口的水跳上与卖菜的船主讨价还价,把菜交给钱老夫妇,我就坐在楼板上看书、写作、听水街道上不断传来的各种声音,竟然忘了时光的逝去。直到有一天,我的朋友梅明怀驾着一只木船,在暴雨中驶抵门口,这才知道,水,已经将大半个门框吞没了。那一次的经历,我后来写在一个小说中,只是,那个小说充满了虚幻的色彩,多少反映了我早期写作上的生嫩特点。
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同样是大水,在你的笔下竟然看不到一丝灾难的痕迹?
大水给我最初的记忆是坐在对门蜡烛坊楼上的窗台上,眼睁睁地看着我家的房屋像醉倒的汉子,一点点歪下去,随着一阵轰响,在水面上激起一阵狂澜。对于家的毁灭,父母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伤痛,当灾难被这世上太多的人共同承担时,便觉得自家的灾难原算不得什么了。我所生活的这条街道,紧紧毗邻着长江。那时候,几乎每隔三两年,江水就会爬上岸来,一整个街道,就成了水的世界。因此,在大通,没有人会把大水当作多大的事情。水上来了,下了门板,在屋里搭一层水跳;水再涨,水跳再码高一层。再不行,就只好搬到附近的长龙山上,那里照样是人声鼎沸。
后来,我们离开和悦洲,举家迁至大通。此后的记忆中,水,成了我童年生活的主旋律。那时的我并不清楚那一场接一场大水在大人的心里究竟造成怎样的伤害,但在我,却是一次又一次节日。因为有了这条水街道,我可以随时扑进门前的水中嬉戏,而不会遭到父母的责骂。正是这一次接一次的大水锻炼了我的水上功夫,“文革”后期,我与一群百无聊赖的伙伴们几次冒险完成横渡长江的壮举。那时候,真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直到现在,无数美妙的童年记忆,都是与水有关的。清晨,我总是被街道上一片水声扰醒。街道上有来来往往的船,菜价的猛涨,让居家过日子的妇女们怨尤不断,而鱼却便宜到不要钱的地步。由于大水,邻里间的关系会更加和睦,那种司空见惯的骂街声少了。只是偶尔,一只不小心的船撞到谁家门前的树或是槽门,女主人会站在水跳上骂上几声,那骂也不是真骂,倒像是一种善意的提醒,让他多一分细心。老天爷发了一回脾气,终于不过意了,随着天气的晴好,水虽然还没有退去的痕迹,却不再上涨。这时候,只需有老僧入定的功夫,坐在自家的门口,用一根大头针做成的鱼钩,不消一顿饭时光,即可以钓到一碗下饭的黄鲴鱼。
我注意到铜陵市民论坛上我的帖子后有一条跟帖:“回黄大哥:大通老街进水了。想起小时候,划着菱角船(或者叫腰子盆)在上了水的老街上玩,是何等的惬意。可惜昔日不再。”
虽然不清楚这位朋友是谁,但我却知道,他(或她)一定就是老大通人,或者,他(或她)就是曾经同我一起在水街道上戏水、钓鱼的童年伙伴。水,就像日后我喜欢的禅一样,让大通人的性格中多一份淡定,面对人世间一切苦难,全漠然置之,留下的就只有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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