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这个春天难得的艳阳高照朋友相约去东流老街在街前
[摘要]何宏彦
一
在这个春天，难得的艳阳高照。朋友相约，去东流老街。在街前排挡，遇到一群东中的学生，我问起东流老街，有一位回答：“知道———没什么看头。”孩子们显然不知道老街的意义；在他们眼里，老街全部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也抵不齐一个英语单词的过去时重要———这并不奇怪。让我吃惊的是老街给我的第一印象———尽管我在心里已经给老街预定了陈旧的模样。
杂草在砖缝里做梦，任游人咋叹。一些窗子只剩了空洞，只看见黑暗从里面诉说出来。穿枋的老屋有些晦暗，天井依旧在一进两进之间透着亮光。那些天井倾泻过多少恩怨，透射过多少光影。也不知梁上那段麻绳是谁人所系？纠结了多少时光。水泥的路面与老屋极不相称，板门在时间之河里倦怠着。那些电线就像增加的划痕。我想拍一幅老街照片，却总有现代元素骚扰，不好选角度。
屋影在街道上难以察觉地移动。散落的城墙砖上留有不太清晰的字样。轻轻敲击时，听见了时光里模糊的低语：那山城、水城、平城，到底是怎样的建筑？最让人困惑的是：那满街的石板都去了哪里？留住自己的一点东西到底多难？！
出西街口往北，我们去寻古镇的码头，想见见老街风景的聚散地。却见古码头已被新大坝隔断在江流之外，只有几道刻录岁月的石坎，无序播放着磨损的镜头……西面，江水东流依旧。
二
县城迁走，汽车（公路）运输业的发展，工业化……多重打击加上文化意识的缺失，老街无可挽回地遭遇冷落。老人是古镇孤独的守候，尽管他们早已习惯了安静与孤独。但在他们的讲述里既流露着不满与无奈，又各自享受那份温馨，还表达着重拾的期望。
东街有一方家大屋的老奶奶，住的是自家当年刻图章的铺子。“过去街上来往生意人多，又都讲究盖印，所以刻图章的生意还好。如今这手艺没人学了———搞不到饭吃。”她说。
南街口住着金家大屋的一位老爷子。金老是学打铁的，后来成为锻工。他告诉我们他住的是城隍庙的脚屋。“鬼子来之前城隍庙还完好无损，有专门人管理，有专属的田地出租养庙。”城隍庙在鬼子走之前被烧毁。金老给我们说了门前石狮子的位置，还指引我们看原城隍庙的屋脚基；透过这些石条，可以想见曾经应是法事、祭祀不断，街里街外的人就在信仰的护佑里居家、远行。城隍庙的南面是开阔的湖面，名曰学湖。尧河改道，新闸下面便不再有湖了。“街后是树林，我在那里砍过柴的。当年还有老虎出没呢。”金老说。
西街杨奶奶给我们回忆：“西街多是生意人家，北街多是收租管业的人家……那边卖药，这边卖布……还有两个公办学堂……这里的杠子糖出名：米做的糖，芝麻芯子，外面又沾芝麻。江北许多地方人都到来我们东流发回去卖。江水上来下去……现在对面的望江县人都不过来了。”她从官民混居说到面坊、碾坊、酒坊、糕坊、染坊；从酒楼、绣楼、茶楼说到长春饭馆；从油条、垮饼说到夜市。
有位老人还说到房管会：“我们家的房子是自家做的。66年腾出房，出租维持生活，结果被公家收去。中间取回头一次，超过50平方又不给回头。一反一复地，房子就搞走了……只收房租，不管维护。”
三
冷落了的弯弯老街，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含蓄。无论站在街中何处，永远留给你想象的空间。
唐初设东流场不是偶然。宜居是原因之一。东流老街位于镇区西南隅，西临长江、南面学湖、东北两面依山连脉，是农耕时代理想的生活聚居之地。晋代的陶渊明任彭泽县令时，偏爱东流的黄菊，常常日驻彭泽、夜宿东流。另一重要原因是，这里陆路连接江西、东至、大渡口。水路上达九江、下通安庆，在船舶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这里是理想的交通枢纽。再就是老街本身不是孤立的“场”，而是与多个大屋场融汇在一起，人气特旺。
今也是清明时节，辛弃疾“曲岸”、“垂杨”似犹在，面对不一样的“楼空人去”（《念奴娇·书东流村壁》），不禁要问：这份残缺还能坚守多久？
不过，曾经“青砖小瓦马头墙，朱角飞檐鱼悬梁”的东流老街，如今一些屋梁依旧稳健，支撑着老屋的自信。一些屋檐、山墙如一尊尊古人的雕像，还算完整地与老街一起守望着时光。西街何家大屋有一户人家，老兄弟不还聚居在一起；他们的老堂屋尚保存完好，两侧拱形巷口、镂空隔墙都还是原来到模样。还有淳朴的朝家婆媳，定要我们品尝正在贴的米粑，说今天是三月三，要吃的。手衲的千层底还在当街晾晒。“篾匠铺”、“弹匠铺”、
“文南词会馆”、“茶水楼”……崭新的标牌正渐次上墙。特别是最后的一截石板路，在没有阳光的支巷里呈现时，我一闭眼，终于闻见老街斑驳里的气息，瞥见她皱纹里的风韵，我的心起伏了一下。
东流老街是历史的守望者，它无声又深刻地记叙着历史的变迁，每一块砖瓦都暗示着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东流老街是一首歌，虽然部分歌词已经被人遗忘，但曲调还在被人哼起。
回首古镇，湛蓝的天空下，老街明暗对比强烈，老屋棱角分明，一身沧桑渗透了淡然。尧舜只在传说的坐标里，岁月却静默在东流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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