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府军作品
柿子往事
写下这个题目，我根本没想好怎么向下写去。那是中午我带四岁的儿子翻捡杂物间里的一个包裹，包裹有三层，是用塑料袋子层层套装的，再将每层袋口扎紧，现在层层解开它，很费了一些事。儿子当然是迷惑而新奇的，我想从他的眼睛里寻见我当年的影子，脑海里这种印记该有三十多年了吧。果然，最后一层塑料袋解开了，从里面露出一个一个橙红的脑袋，儿子顿时高兴了，这些都是已经焐熟了的柿子啊！其实在解那袋子时，一股子香气已扑面而来，我对儿子说，这是“果果”的香气，我是想让他产生一点神秘感，原来这香气是“可藏”的，我时常是在他面前表演所谓的“魔术”的，今天也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应该说我的戏法大获成功。
儿子是欢呼雀跃，我们共同收获品味美味的柿子。
这一包裹里装有二十多个呢，在这其中我还加放了三个苹果，我这是听人说的，它们在一起共同发酵了一个星期——儿子说是相亲相爱。在国庆节那几天，儿子和他妈外出玩时在别人家树上摘了几个柿子，我们依此法收获了美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一次儿子只说是“好吃”，我问他有多好吃呢，他说：“核桃、西瓜，有它们这么好吃耶！”这次他算是知晓了柿子美味是如此而来的。浓软甜香的柿子含在嘴里，多少幸福的时光已静静远去。
那一年我大概有五、六岁吧，跟随着奶奶来到玉村的舅爷家走亲戚。对每一次步行个几里路“走走人家”，是我们童年的奢望，而我是奶奶的宝贝孙子，这样的机会大半被我获得，而姐姐、妹妹们往往哭哭啼啼地“跟路”，也多半被叫回。可想我每一次的心情都是大好特好的，一路像个小马驹一样蹦蹦跳跳围在奶奶的左右……就有那么一天，我印象极其深刻，来到舅爷家，穿过舅爷家的几进门的门房，我们来到了里间坐下，矍铄而又和蔼可亲的舅爷从最里的暗房里，用竹筛子端出了一筛子浓软的柿子招待我们。柿子趴伏在网格上，黄褐色的、红的、桔红的、橙里泛青的、有点变黑的，有的还过于浓软了，破裂变形了，一大筛子很快就被抢了一空。我当时吃着还没回过味儿，待我回过味儿再要时，已经没有了，这时一大屋子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这可能是我对于柿子的最初印象了。
舅爷家我有很多崇拜的东西，他们祖上，应该是地主或是有身份的一些人，所以他家住的是四水到堂的老房子，那青砖的门楼在那一带也是唯一的。包括我的奶奶，也是从未下过田地的，虽家道中落，但俨然还是有小姐身份的人；她的针线活好，至今还给我留了个手工的“老虎枕头”。舅爷也识些文化，瘦高的个子，会打枪，是个人人敬重的人。记得有一次他同别人聊天，人说“当兵有什么好的，不能送孩子去当兵”，他却振振有词地说：“都不上前线，我们哪有饭吃？！”那人是他家族里的一个人，无疑他是在动员族里的孩子去参军。我那时虽是孩子，听了这话，也不禁肃然起敬了。我无形中也从舅爷家那儿传承了一点文化的因子，这种因子影响了我的成长，包括性格、思维及一些观念的养成。关于他的房子我去年还写了《一座房屋的转身》，发在《新安晚报》文学之舟副刊版里。
关于柿子，还有一次，已十来岁了吧，我和一些表兄弟姐妹去三姨家帮收割稻子。三姨家住在古埂头，按我们说法是“外畈”了，她家有十几亩田，孩子小，帮不上忙，有好几年的夏天，放暑假的我们都是去帮忙的。一次闲暇的下午时光里，几个表哥和我一道骑自行车从她家赶到洪林——就是看看洪林桥是啥模样，满头大汗的，真不值当。唯有一个表兄，身上能掏出几角钱，为我们买了几个柿子吃，才不枉了到此一游。现在想想，嘿嘿，我的无畏而又激情的少年时光啊。
关于柿子的事，我们当地还流传了一个说法：柿子树上一杆枪，掉下来棺材装。这对少时的我是有畏惧作用的，大人们也常这样告诫我们，多少打消了很多次爬树摘柿子的冲动。我家屋后的竹园里也是有一棵柿子树的，每年都结出诱人的果儿，不过，它果实不大，所以我好像只有次把上树摘过它，这棵树以后是怎么死的已不得而知了，它在我的后园是怎样地曾经骄傲地红过啊，作为风景它曾经是多么摇曳陪伴我度过少年时光。儿时我也多次摘了不少的柿子，但都被扔掉浪费了，嘴馋的我不善焐、不会腌更不会熏，只是看到柿子诱人的色泽而冲动地摘下来——仅此而已，除此可能还有一点艺术欣赏的价值。我曾听说过有熏柿子一说，就是在地上挖个长坑，并排埋上柿子，还留有烟道，在一端烧火，这样也是能把柿子熏熟的，只需几个小时。——我最终没有实践过。
今天，因为柿子，我逗得了儿子的开心，穿越三十多年的时光，该有多少柿子的故事流落民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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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府军，男，1973年生，郎溪人，为宣城梅氏后裔。90年代曾就读北京鲁迅文学院，经年搁笔。曾参与《石佛山志》的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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