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地
方长英
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母亲,心中有些挂念。吃过晚饭,电话打去妹妹家,妹妹说妈妈睡了。“才过八点,怎么睡得这么早?”哎!妹妹长叹了一口气。“妈妈这些天,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地,去了也是去看着,那一片地被推了,妈妈可惜坏了。”
心中放心不下,第二天去看母亲。决定坐早班车去,到妹妹家也就六点刚过,母亲已经去了菜地。还没走过马路,就看见薄雾中母亲弯腰在捡着些什么。母亲看见我愣了一下,似乎没回过神来。手上扯着一节青青的南瓜藤。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推土机的印痕清晰可见,新鲜黝黑的泥土翻滚在沟壑的两旁。连根翻起的庄稼,有的已经粉身碎骨,有的已经枯萎干瘪,有的已经被泥土埋住了半截或大半截身子,有的歪着倒着依然顽强地绿意盎然。
这是很大的一片圈地,缓缓绵延上下两面山坡,围墙顺着山势而建。母亲说她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开的这片地,刚来时荆棘遍布杂草丛生,母亲在这片土地上花费的心血只有她自己知道。贫瘠的土壤已经被母亲伺弄得黝黑发亮,母亲在这片土地上已耕耘播种了五个年头。自从我妹妹的女儿上了幼儿园,母亲就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县城,寻找到了另一种寄托。母亲是农民,母亲最拿手的就是种地。母亲喜欢站在坡上坎下,手搭凉棚望着风中的庄稼摇曳生姿,就像看着自己茁壮成长的孩子一样心生欣慰。在城市,母亲常常迷路,常常站在十字街头茫然不知所措。只有走近土地,母亲才走进了生活的中心,母亲才有了用武之地。就是这几年母亲把她种的菜,从绩溪带去屯溪给她的大女儿,连同在绩溪县城的姑妈、表哥、表姐都去母亲种的地里摘菜。母亲去年冬瓜就摘了二三十条,最大的28斤。绩溪有一道名小吃:冬瓜饺,又叫水馅包。姑妈、表哥、表姐每家做冬瓜饺就去母亲地里扛一条冬瓜来。母亲终于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体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母亲于是越种越起劲,品种也越种越多,地也越整越阔。
母亲把那一片有五六个屋基大的地侍弄得简直像花园,东边的一畦是芝麻,芝麻的旁边是红薯,中间的一畦是辣椒,后面的俩长条是玉米,一边是甜玉米,一边是迟玉米。还有南瓜、冬瓜、丝瓜,一排一排搭着架。芝麻、红薯、辣椒已经被推土机连根翻起。芝麻长势喜人,节节拔高的枝节间缀满了白色的花朵,如蝶翼般薄亮的花瓣散落一地。红薯的藤已被母亲拢在了一堆,母亲摘了一捆肥嫩的山芋秆,根部的山芋,大的像鸡蛋,小的如土豆。壮硕的辣椒藤上成熟的已红透,半大的青翠,幼嫩的戴着花冠,小白花如星星般眨着眼高低错落。母亲把每一根辣椒藤都举着看了一遍,能吃的摘下。玉米、冬瓜、丝瓜、南瓜依然迎着阳光,吸吮着雨露,葱茏一片。只是它们又还能绿几天?!
母亲走进玉米地,掰下一个顶着青嫩胡须的玉米棒,撕开外面的玉米衣,玉米粒如婴儿牙齿般错落有致,咬一口甜香爽口。母亲说再养个十几天煮玉米棒就正好,可惜是可惜,总比埋在土里好。母亲边说边掰下半箩筐的玉米棒,说是拿回去煮给俩外孙、外孙女吃。最后母亲好像和谁赌气一样把碗口大的冬瓜、皮球大的南瓜、拇指般大的丝瓜全采了下来,装了满满一箩筐。
我和母亲抬着那个箩筐回妹妹家,我们走几步就歇一歇,我感受到的是重量。母亲除了感受到重量之外,还有另一份沉痛。这大概就是我和母亲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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绩溪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绩溪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