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加宁杨队长这回铁了心要把生产队的这头黄牛卖掉几年
□ 韩加宁
杨队长这回铁了心要把生产队的这头黄牛卖掉。几年前牛贩子牵了一头黄牛来到我们生产队，杨队长见这牛个头虽不大可毛色光亮，身骨也可以，养上几年可作为一条犍牛来使用。于是，花了70块钱买了下来。原指望它能挑大梁，遗憾的是杨队长确实看走眼了。这头牛除了吃，下了田一点作用起不了，套上牛轭它就拼命挣扎，一拉犁就步履蹒跚，腿抬不起来。不能干活的牛，要它何用！
农历三月二十八，是旌德县的传统庙会。四邻八乡的农民很看重。到了那一天，整个县城人山人海，除了农副产品交易，还有唱戏杂耍、修鞋打掌、看相卖药的……三教九流，各路神仙都在这小县城里展示各自本领，热闹非凡。庙会是个大舞台，也是大市场，杨队长要把牛牵到庙会上去卖。谁去？眼下正是农忙季节，派个正劳力去卖，不划算。杨队长想到了我们。
“小韩，你明天跟小程到县里去把队里的这头黄牛卖掉。不能少于50块钱，卖得多算你俩的，另外每人记4分工。”从来没卖过东西更不要说卖牛了，怎么开口吆喝呀？管它呢，卖不掉还有4分工保底。也就是说，有4毛钱的收入。去！
三月二十八那天，下着小雨，我与程荣贵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赶着黄牛去了县城。
一路打听，我们找到了牲畜交易场所。马路旁一靠山处，百来平方米的空地上挤满了买卖牲畜的人。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吵吵嚷嚷声直冲耳膜。我们怯生生地望着这场面，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我们才心定了下来。我们发现，现场的牛有十几头，但黄牛少，水牛多。除了我们这头黄牛，其它的黄牛头头膘肥体壮，当然价格也高，都在200块钱左右。我与程荣贵一合计，我们的牛卖90块钱。先后有几个买家来看了看了牛问了问价，都没成交。终于，一个撑着黄布油伞的汉子靠近了我们。这人，矮墩墩的，面色黧黑，一只军用黄挎包套在颈上。他围着黄牛慢慢转一圈，细细端详，随后抬起黄牛的前、后腿，看牛蹄，又掰开牛嘴看牙口，最后，双手交叉用力拍了拍，“卖多少钱？”“九十。”“贵了！”“贵了？你看这牛毛色多好！力道大！”“小鬼，我家三代养牛。糊我？”“真是一条好牛，要不是生产队一下买了二台拖拉机，不会卖。”“贵了！”“你是识货的，本来卖100块的，你来了，便宜10块。”“不识货我会过来看？”这人有些得意。“那是那是，一看你就是精明人。”程荣贵忙不迭地说着好听的。“听你口音是泽斥嘞雄（绩溪老乡）？”程荣贵与其套近乎。“泽斥嘞雄！”汉子猛地一把握着程荣贵的手，握得程荣贵身子一歪，这汉子手劲太大了。程荣贵连连摆手，“我不是!我不是！我祖上是祖上是！”“祖上是，就是！”冷不丁地汉子又一把握紧了程荣贵的手，让猝不及防的他一个趔趄。“你是杀牛的？！”程荣贵感觉到了力量与杀气。汉子未置可否，只是“嘿嘿”了两声。“看在泽斥嘞雄面上，80块，行不!”“不行！”汉子犹豫了一下，“好吧，90！”他解开上衣口袋钮扣，掏出一叠钱，数了90块钱交到我手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牵着黄牛走了。我们居然赚了40块钱，欣喜若狂。
我俩一口气跑到街上，找了家小饭店，每人一大碗红烧肉丝面，3毛钱，吃得美美的。然后，每人分红20块。那年头，一个知青身上有20块钱，绝对富足呀！于是，我到县城的百货公司买了一件蓝色的晴纶运动衣、一双白色田径鞋，用去了15块。我们带着收获的喜悦回到了生产队，交了50元钱，杨队长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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