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意寒星少年心 □ 李平易
这个冬天省城不太冷,这个冬天霾很重,四处看去常是灰蒙蒙。前几天夜里,一个人独自走去天鹅湖,回头路上抬头看天,居然有繁星满天的感觉,那一下子我惊呆了。夏天燠热的日子里,秋天凉爽的日子里,暮色来临时,一次次走去湖边,回头路上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我常抬头寻找天庭的星星,很难看见。有时看见一个闪亮的东西,以为是星星了,再仔细端详一会,却发现那只是飞机或是放得很高的风筝,真发现一颗两颗很多颗星星时,我会莫明其妙地高兴一回,高兴什么呢,是心里想这城市污染还不是太严重吧。
抬头看着已然陌生的星空,我试图找到若干自己还能叫得出名字的星座或星群。然而,同它们暌别已久,几乎就是一个睁眼瞎,除了一个小熊星座,我呆望,苦思冥想,记忆的仓库是空的。那三颗连成一条直线的亮星是那么熟悉,可就是叫不出名字。回来查查,原来是猎户座的腰带呀。猎户座的位置,流星雨容易出现,曾经很熟悉的。
难得看到这城市上空星星的“繁密”,我有了些回忆,正想梳理一下我的七十年代,就从上世纪1970年时的星空开始吧。
父亲对天文有些微的爱好,家里旧书中有一两本介绍天文常识的小册子,这书是他自己在日子过得还好时的读物。我当然翻阅过它们,在难得父子相聚的日子里,如果是夏季,自然会在露天下乘凉,父亲也会展示他那点有限的常识。
1970年,我们生活在那个山穷水瘦的小村子,住在一间小小的150块钱买来的小泥屋里。小泥屋的左边是兄长为了扎根而正在整治的宅基地,从早春到初冬,建造这座新屋子断断续续花去了一年时间。小泥屋很小,本来只是卖主的灶房,没有搁置便桶的地方,夜半出门,对着星空撒尿是每个夜里都有的情形。荒山秃岭,没有风景的山区,我常常在夜晚对着满天繁星发呆。我认识几个星座,叫得出一些星星的名字,而那是1970年,有着“东方红”乐曲的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上了天空,“宇宙响彻东方红”。那个宣传呀,比核爆成功猛烈多了。不过伴随着宣传的,有着广泛的对于天文知识的普及,印刷品上,有线喇叭,无线电波,人造卫星飞经哪里了,那里的天文状况如何,这是很有意思的介绍,这些天文知识对于一个失学少年来说,是新鲜的也是熟悉的。
少年的思绪对着天空,常渺然而去。那一年,是我在社会上晃荡的第四个年头。将来能干什么,会干什么,不知道。仍然找不到一个接纳我劳动,让我“自食其力”,自己养活自己的所在。
那时候,我总以为自己只能老死在那里或是那一带,有过流浪到远方的梦,有与生俱来的绝望,不曾有过飞翔的幻想。想不到自己会在七十年代的后九年里,能读上三年初中,当上三年知青,教上一年小学,还读了两年大学。到七十年代结束时,我成了大专毕业生。同时,也彻底摘掉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这顶臭帽子,因为父亲平反改正了。
几十年过去了,少小时羡慕长辈们经历丰富,富有传奇色彩。但世界其实是越来越精彩的,我所经历和所见到的已经超过了我父亲。而自己内心所经历的风暴也是少小时难以预测的。
三年知青生活,星空也是常引起我遐想的对象,甚至还是我卖弄的对象,那时已经读过一些有着星星月亮的古诗词。
在旌德县教书的几年,同星空的关系也很亲切紧密。所住上海三线厂丢下处于半山坡的小房子,推门出去就是满天繁星,疲劳的双眼看着它们是一种最惬意的休息。也是在那里,我见识过月全食、日食——白天看见星星闪烁。那几年,我过得充实忙碌,而非年少时茫然无路可走。
前年欧洲游,去过了一些在书本上已经熟悉的地方,但是回忆起来,印象最深的竟是一个叫道林格的奥地利阿尔卑斯山间的无名小镇,因为那个晚上看到了满天繁星和半轮薄冰似的月亮。
正是那一抬头,抬头寻找星星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1970年时的影子,我想到了希腊神话中看着自己的湖中倒影而死的美少年纳西塞斯,繁密的星空是我的湖。虽然发已白,齿已晃,两眼早昏花。
低下头来,寄意寒星,我努力找回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我那七十年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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