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书 □齐飞
读书之用,我最喜欢的是南宋诗人尤袤的类比:“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意思是说读书如吃肉可以解饿、如野兽皮毛制成的衣服穿上可以御寒、如“有朋自远方来”可以解除寂寞孤单的无助、如乐器演奏的旋律可排解内心的忧愁烦闷。“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颜真卿的《劝学》诗,不知警醒了多少后生学子,用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人们生活的节奏也比以前加快了许多。节奏是时间的一种变量,也是生活的一种状态。快节奏消耗的是人们的时间,带来的是可能的生活质量的改变。相对于读书而言,这个节奏有效地破坏了读书的环境,使人们在繁杂喧嚣的氛围中,无法静下心来享受读书的乐趣。加之通讯技术的不断创新,网络文化的强势表现,构建了人们新的阅读习惯。因此,现在沉下心来、捧书夜读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也一样,因为工作忙,加之一些无法推卸的社会活动,占据了很多时间,留给读书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网络空间的确是一个奇妙的空间。它既能让你摆脱读书的习惯,又能给你提供另一种读书的方法。科技改变生活,改变读书的方式也不能例外。听朋友说,网上可以听书,并给我发来了很多网址。虽然,后来我才知道,网络读书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但对我而言,这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件新鲜的事情。因为,我对网络是不熟悉的。在朋友的帮助下,按图索骥,我搜索了几个栏目,试听一下,感觉真的不错,标准的普通话,有的还配有悦耳动听的背景音乐,真是令人感到轻松、自在,甚至是温暖和亲切。
我生在灵璧的乡下,一个出产奇石的小镇。十六岁之前都是在灵璧的两个集镇度过的。那个时代,是一个物质稀缺的时代,集市贸易是物资交流、人员集聚的平台。我记事的时候,渔沟和浍沟两个集镇都是每五天逢一次集。大家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一个集贸市场,购买家中需要的生活用品和生产所需的资料。除此之外,在集市上还能找到精神享受的去处。要知道,那个时代的精神生活更加稀缺。看一场露天电影绝对是一种奢望,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望和精神生活,很多人会在“逢集”的时候,专程来到集市,听说书人演绎的各种不同的传奇故事。在集市的街口,人员出入的必经之路,说书人会寻找一处残破的院落,或是一处洼地,不管怎样,说书的场地,大都是可以避风、相对封闭的地方。有一组或两组街头艺人,支起架子鼓,以此为生,当地人称呼他们为“唱大鼓”的。我天生喜欢听书,一到逢集,上学就没有了心情,总盼着早点放学,赶着去听“唱大鼓”。
说书人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把虚构的故事演说得真实再现一样,很能吸引人。整个说书的场子并不大,大都是扇形的,也有圆形的,听书的人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男女老少都有。书场不设进出口,是敞开的,听书的人流动性很大,来来去去,固定不下来,说书的人想收钱,就得卖“关子”,每到关键情节就会停下来,由伙伴双手反捧着草帽或盆形之类的器物,面对面挨个地收钱。有的人并不想知道结果,会转身走掉,其实是不想给钱,也没有人管,农村这种听“蹭书”的人很多；有的人好奇,非要知道结果,并不在乎几个零钱,一分、二分的,大方一点的给五分,我也见过给一毛、二毛的,算是对说书人的褒奖。也可能是“托儿”,江湖上的事,大都说不清。我从来都是听“蹭书”的,我还小,人家根本不跟我要听书的报酬。好多次,都是因为听书,被父母拧着耳朵回家吃午饭的。
每到放寒暑假,妈妈总会把我送回外婆家。外婆家在固镇县的老任桥,是我喜欢去的地方,因为当地也有一个说书的人,我好像还应该叫他舅舅,他不跑江湖,不算是“唱大鼓”的,但他的小段子比较多。每次回外婆家,我都会缠着他给我讲故事。他下地干活,我也跟着去。为了讨好他,我还帮他套牲口、拿赶牛的鞭子、背“粪箕子”。耕地时,我就来回跟着他走,他拧不过我,就边耕地、边赶牛、边讲故事,他耕一个上午的地,我就在地里跟着他一个上午,来回地走。脚下的鞋都磨通了,我不觉得,脚趾头磨出了血,我才知道。他讲的故事多是鬼呀、神呀的,我越听越害怕却越听越来劲,几个表兄弟看到我的样子,都笑话我,说我“憨”。
从刘兰芳的评书随无线电波风行全国后,“唱大鼓”的就渐渐没有了生意,也就逐渐退出了“江湖”。现如今,再也无法找回那时听书的感觉了。不知不觉中,新的“听书”又开始流行,成为新的时尚,走在大街上,或者坐在公共汽车上,很多年轻人,耳朵里插着耳塞,神情专注地在听着什么,也许他们就是听书一族,而正在播放的可能就是历史小说、国内外文学、人文社科、工商管理、英语世界、少儿天地、曲艺娱乐、影视戏剧等方面的音频内容。听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翻了翻资料,发现现代意义上的听书源于美国,同样是生活节奏快的原因,美国人喜欢在车上听广播用来节省时间和了解国家大事。有需求,就有市场开发。人们喜欢在车上听的内容在互联网上被迅速扩大和升级整合,“听书”的人群就越来越多了。虽然,听书和读书的心灵感受绝不能等同而语。但时至今日,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一种读书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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