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慧玲每当朋友圈里跳出阳产晒秋的美图朋友们在耳边喧

项慧玲

每当朋友圈里跳出阳产晒秋的美图，朋友们在耳边喧嚣说想去阳产看土楼，我才明白，这就是那个我婆婆娘家的歙南阳产。她像藏在深山处的百合发出了迷人的暗香吸引了愈来愈多的人向往。

初见阳产，是在1993年春节。

从同样土楼的小村落山旗寨翻过一座山冈就到了阳产。过年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亲眷们都从山道上过来了，土楼前的平坦上坐着老人和孩子，他们眼巴巴地望着山路上过来的人，辨认着是哪家的人儿回来了，二十多年前外出打工的人大多是青壮年，那时候没有手机，算着归家的日子快到了，就倚在门口盼了，盼归来的亲人也盼一年来要上门的亲眷。

我就是在这一束束目光聚成的希望中踏上阳产石板道，在阳产土楼中穿行到了村东头高处的姐姐家。在山坳里的阳产村算的上是个大村落了，从这里嫁到山旗寨的婆婆，显然是下嫁的，婆婆总说阳产当年的热闹，“那时候村子里有几千人哟”她满怀想念地说。她是打鼓唱书的郑家独女，自由恋爱上了到阳产读书的山旗寨穷小伙子，嫁到了山那边的小山坳里。

据说当年阳产郑公是被一条猎狗引到山凹处不愿返回，就在这四面环山的阳产定居了，而山那边的庄公也是被一条狗引到了山旗寨古树苍天的一棵银杏树下安家了，两个村落一大一小，隔着五里山路一个山脊，因为走的人多了，山路上还铺了一段石板块，姐姐就是从山旗寨嫁到了阳产，而大嫂是从阳产嫁到山旗寨的，遇到家里有急事的时候，快腿的大嫂十几分钟就爬上了山冈，在那里喊几声，她娘家的弟弟就听到了，不到半个钟头人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当然，阳产那边的人有急事也会到山冈上吼两嗓子，这边的亲人也就知道了。当然，现在有了手机，是没人愿意这么气喘吁吁地传话了。

我从山旗寨走到阳产，走了一个多小时。当看到山沟里依山势建起的几百座土墙房子，层层叠叠，房顶上飘出的袅袅炊烟，听到鸡鸣狗吠，从城市来的我感觉到她的沧桑和疲惫。

在姐姐家的土墙房子里住了一夜，没有窗玻璃，就用一个大篾匾子挂在窗洞口，方窗子和圆竹匾之间不相合处的缝隙里钻进来的风让我裹着被子抖了一夜，没有天花板的屋顶上不时有老鼠快跑踩落下的泥疙瘩掉在被子上。

姐姐家每年都珍藏着秋天晒好的柿坨子、板栗子、银杏果子、橘子、菊花，拿出来给我吃，玉米喂大的猪肉香喷喷，挂在房梁上风干了，过年的时候割下来炖萝卜吃，门前的菜地里摘上一把大蒜和青菜，就是简单又新鲜的一顿晚餐。

昔日买不起青砖，只好就地用青石和红泥盖就的土墙房子成了镜头里最美的土楼，小学校屋顶上的红旗多年后还在迎风飘扬，晒在土楼边火红的秋收，金灿灿红彤彤黄艳艳，一样的阳产不一样的秋天说来就来了。

一年又一年，我从山旗寨到阳产，小路越来越荒凉，就快被野草淹没了。

村子西头有了水泥路直通柏油马路和县城，村子里的车子越来越多，村西头又建了小停车场，不容易呀，开山劈出来的平坦地。村里还建起了农家乐旅游，石板道也干净了。经常有人胸前挂着单反照相机来拍照，以前不值钱的红薯、辣椒、玉米、橘子都可以放在家里卖，越来越多的城里人爱上了这里。

二十多年的时间让山上的树木长大了，让这里的水更清树更绿了，土楼还是一样的深沉。阳产似乎是个羞怯的农家少女，她那样细心地让自己变美了，蓝的天空，绿的树木，长长的清水，黑色的土地，斑斓的秋果，不变的土楼和老人的笑容，金色的阳光给村子镀上了一层光辉。

阳产的很多孩子都在城市里安了新家，城市里的许多孩子却爱上了纯朴的阳产。

在我看来，二十多年后的阳产比我初见的时候更年轻漂亮了，或许是她身边的树长大了，或许是厌倦了钢筋水泥的丛林，更或许是有一份别样的感情，早在那一年又一年去阳产的路上我就慢慢爱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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