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老树新花（九）
□ 陶芳平
马金立觉得这三天的时间比平常三年的时间还要长，好不容易把三天过完了，第四天他早早地吃过了早饭，搭了镇里一辆顺路的手扶拖拉机到了县城。这一次吴莲娣见到他，冲着他咧嘴笑了一下：“做好了，你坐一会等一下，等下子我把手里这点事做完了拿给你。”马金立搬过一个凳子坐在上次坐的那个地方，依然是像上次一样打量着她享着眼福。吴莲娣通过自己的第六感官感受到了这一点，她抿着嘴唇显出一丝微笑。过了一会她款款起身，到里间捧着衣服出来，然后把衣服放在案板上，说：“你穿一下试试看。”
马金立起身来到案板边脱去身上外面的一套衣裤，穿上那套中山装。吴莲娣后退两步站远一点，用一种欣赏的眼神打量一番，说：“真不错！这种藏青色真抬人，你穿上这身衣服年轻了十岁，一看就是个单位上的干部。”
马金立低头看看裤子，说：“裤子长了点。”
女裁缝摇摇头：“不长，你这块布一买到手就送到我这里来了，没有下水，等你穿过以后下水一洗，还要缩水，那时就不长了。”
马金立“哦”了一声，目光从裤子上移开，抬头后他的目光和吴莲娣的目光相遇，发现她又在用一种批评的目光审视自己的眉毛，他顿时为自己稀疏的眉毛和鬓角上的白发惭愧不已。
“多少钱呢？”马金立问。
“算三个工日的钱，四块五，口袋布四毛，一共四块九毛钱。”
马金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裁缝。裁缝接过钱放进衣兜，说：“找你一毛。”马金立说：“算了不用找了。”裁缝在衣兜里找了一会找到一张一毛的散钱递给他，马金立接过钱把它放到缝纫机的台板上，补充一句说：“不用找了。”
裁缝没有再坚持把钱找给马金立，继续低头做她的活儿。
本来这时马金立该拿着衣服走人了，但是他没有走，在那个凳子上坐了一会，然后壮着胆子说：“吴师傅，中午我请你到新街馆子店里吃饭，好吗？”话一说出口，他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裁缝抬起头看看他，笑了笑问：“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你做一套衣服，工钱只要五块钱，吃个饭，怕要十几块钱呢，划不来。”
“钱不成问题。”马金立说，“你把我的衣服提前做好了，我应该感谢你呀，是不是？”
吴莲娣此时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是有意接近自己了，通过上次的交谈，她已经知道他的一些大致的情况，并知道他是个单身的男人。单身的女人是比较愿意接近单身的男人，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她答应和他一道去新街的馆子店吃饭。
通过这次吃饭，他们又加深了一些了解，吴莲娣还答应在有空的时候到夫子镇他的家里去玩。
这天他在回夫子镇之前，特意到县供销社去了一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老同事。牛主任听了很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这好啊，有戏！你要趁热打铁，多跑跑，培养感情，时间长了就会水到渠成啦。”
马金立委托牛主任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目的是为在夫子镇和县城之间来回跑方便一些，这段公路上班车不是很多，搭便车也不是很方便，搭便车总是要配着别人的时间，有了自行车可以随时行动，就要方便得多了。
现在他美中不足的就是头上有些白色的头发和那眉毛的稀疏，这两个不足之处似乎一下子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他开始对此无可奈何。然而这个问题在不久后也找到了解决的途径。有那常跑码头的朋友告诉他：在外面大码头的理发店里，可以用一种高档的药水把白头发染黑；眉毛稀疏也有办法可以改变，县城里有一个老中医，会用一种被称之为梅花针的疗法让眉毛长得浓密起来。
他先去了一趟芜湖，在一家理发店里染了头发。回来后在镜子里一照果然效果不错，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镇子里的熟人见了也是大加赞赏一番。而后又到县城里找到了那名老中医，老中医给个他一个像牙刷一样大小的东西，上面有几根细小的针头在上面，又给了他两种药。马金立不知那个带针的牙刷是什么东西，老中医说这就是梅花针，并让他三天一次用梅花针扎自己的眉脊，有了丝丝血迹出来了就涂那个外用的药，并同时服用另外一种药丸子。
马金立回来后依计而行，三个月后那眉毛果然就长出了一些。眉毛变得浓密了一些之后，他的脸更显出国字脸的特征了，再配上一身新做的藏青色的中山装，愈发显得精神了，完全不像个五十六岁的小老头，而更加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他的这些变化引起了镇上一些人的注意，那些人在猜想：这个老单身汉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这样标标致致的做什么呢，是不是想娶老婆了呀？
那些人的猜想当然不无道理，马金立果然是想取妻成家了，并且有了具体的目标，他最近形象上的一系列改变，就是为了使自己心中的目标得以实现。
马金立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他在吴莲娣身上花了大约三百多块钱的时候，就和她建立了明确的关系。
自从买回一部自行车以后，使他在镇里和县城之间来回走动变得非常方便。马金立平反之后仍然做原来的工作，担任镇供销社门市部的副主任，也不用天天点卯上班，供销社对他也是不加管束，因此他有大量的时间处理个人问题。开始他还是扯一些布送去请她做衣服，并送她一些小礼物，两人对对方的了解一步步加深。开始吴莲娣不愿意让马金立在自己身上花钱，当她得知马金立补发了一万多元的工资以后，便打消了顾虑。补发工资的情况吴莲娣是从别人口里得知的，马金立一直没告诉她，她也就不问，并且装作不知道。
迄今为止，他在她身上花的最大的一笔钱是一百六十块钱，他用那笔钱买了一部蜜蜂牌缝纫机送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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