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关注 国考热背后的心态观察
制图/武亚新
在“最苦金饭碗”的集体吐槽过后，2013年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却一路走高，有望在历经2010年至2012年报考人数三连降之后逆转上扬。因为“公务员”贴着稳定和有保障的标签，在众人趋之若鹜的热潮背后，折射的不过是普通人对更好生活的追求。“并不是考上公务员就一劳永逸，其实工作也很辛苦。”身为公务员的严强说。
特殊的蜜月
10月的最后一天，深秋的寒意被玻璃挡在了窗外，只剩阳光的明媚和暖意并不均匀地铺开在宾馆房间的大床上。
“一晚上200元，两个星期的话光住宿费就得3000元呢，再加上学费和生活费，得花多少钱啊？”在兰州交通大学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的房间内，新婚妻子汪明俐皱着眉。
“不是说好了当度蜜月的吗？贵点就贵点吧，只要咱们的投资能得到回报，还是值得的。”丈夫严强一边安放行李，一边替妻子宽心。这对两周之前才刚刚结婚的新婚夫妻，将在兰州度过为期半个月的特殊的“蜜月”——上2013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学习班。
“要考就花点成本，下点功夫，一次考上最好。不然考的次数多了，人的心气儿都考没了。”严强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导妻子，以强调此次花费的必要性。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接送妻子上下课，替妻子操心一日三餐，好让汪明俐能够全心全意地投入2013年的国考“备战状态”。
已近而立之年的严强，两年前就已经有了国家公务员的身份，他今年最重大的两个计划一是结婚，二就是敦促妻子考上公务员。
“公务员，有保障，图个安心。”严强说。为了考上公务员，他“屡败屡战”，有着一段在朋友圈中广为流传的“成功史”。
2007年夏天，从甘肃政法学院法学专业毕业的严强，没能在毕业前通过国家的司法考试，就把就业的目光投向了公务员考试。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民房，一边打临时工，一边准备当年的国考。由于缺乏考试经验，严强首战失败，他开始广泛搜集公务员考试的各种信息。了解到基层的工作经历会在公务员考试中加分，严强选择了“曲线救国”，回到永昌县农村，当起了大学生村官。
从2008年到2010年，严强一共参加了3次国考，3次省考，还有3次省直事业单位的招聘考试，一共9次考试，每次总是差一点。2010年，人社部下发通知，明确规定大学生村官等服务基层项目人员报考公务员时不再实行加分等优惠政策，严强还徘徊在公务员的门外，他觉得“心气儿都考没了”，但是毕业几年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实现考上公务员的目标，就这样放弃，严强觉得心有不甘。
2011年，严强以大学生村官的身份参加了省委组织部组织的选调生考试，屡败屡战的他这一次终于“爆发”，成功地通过了第10次考试，如愿以偿地成了公务员，端上了“金饭碗”。
汪明俐是严强乡政府的同事，是通过“进村进社”的考试参加的工作，眼看两年的服务期限已满，严强鼓励新婚妻子参加2013年的国家公务员考试，并为汪明俐当起了“考试参谋”。他让妻子报考了张掖肃南县的某个职位，因为工作地方比较偏远，报考人数寥寥无几，几乎不存在竞争压力。
“担心因为报名人数不够而取消考试，我自己也报了名陪考。”严强说。报名还没有结束时，他查询过一次，当时有6个人通过了资格审核，确保考试能够正常进行后，严强没有再关注过那个职位的报名人数，“反正最多肯定不会超过10个。”
严强给妻子报了公务员考试的强化学习班，并亲自陪同妻子来到兰州学习。按照他的构想，只要他和汪明俐两人的笔试成绩能拿到第一、第二名，把其他报考的人挤出面试，然后他再放弃面试，那个公务员的职位十拿九稳就属于妻子汪明俐了。
面对妻子考上公务员以后会存在长期的两地分居，新婚的严强觉得无所谓：“先把公务员考上，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走回“正道”上
比起学长严强的“谋略”，同样毕业于甘肃政法学院法学专业的2008届毕业生胡志鹏，参加2013年公务员考试的心情就要急迫得多。
11月1日下午6时许，下班后的胡志鹏没有回家，直接来到省图书馆的读者自习室上自习。满自习室都是埋头学习的人，空着的座位并不多，他寻寻觅觅，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来。
“这里有学习的氛围，就像大学自习室，看书做题效率都比较高。这次我必须得付出一点实在的，必须得考上公务员，总不能我的小学、高中同学都成了科长局长了，我还是个没房没车的打工仔吧。”曾经在同学中具有无比优越感的胡志鹏，现在“悔青了肠子”，恨自己没有早点参加公务员考试，没走“正道”，现在被曾经远不如自己的同学们甩开了距离。
现在每天下班后，胡志鹏都会先到省图书馆上自习，一直到晚上8点半自习室关门以后，他才回家继续学习。
胡志鹏是舟曲县人，2008年毕业时，他在解放门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得到实习的机会，当年又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因此顺利地留在了实习的律师事务所，成为一名律师，这让父母很是骄傲，胡志鹏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很有优越感，“因为很多和我同年毕业的同学都没找到工作，回县城了，一天无所事事地在家里闲着。”虽然当时父亲也曾建议过考公务员，但是胡志鹏并没有放在心上。
胡志鹏在兰州奋斗的这4年里，舟曲县每年都会组织事业单位的招聘考试，尤其是2010年特大泥石流灾害发生以后，由于重建工作的需要，招考力度非常大。许多当年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都参加了考试，其中很大一部分则通过考试，进入事业单位成为“有编制”的人。
“虽然不是公务员，但是有事业单位的编制，也很好。”胡志鹏说，眼看着许多当年并不如自己优秀的同学都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的工作却一直没有大的起色，胡志鹏的心理渐渐失衡了。
“有的同学考进了县财政局，有的在科技局、畜牧局。”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捧上了金饭碗，胡志鹏愈发觉得应该好好努力考公务员。
“有位同学2010年考上的事业单位，现在每个月工资3000多元，听说混得特别好，已经进了后备干部库，过个一两年就能提副科。还有一位考得更早的同学正在考虑按揭买房。”而自己到现在还在和别人合租一套60多平方米的房子，每月的工资扣除房租和生活费，所剩的并不多，胡志鹏忽然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
“如果我一毕业就考公务员，情况也许会不一样。”胡志鹏说。去年春节回家，几次同学聚会他都借故推掉了，“不敢去，跟人家一比，我现在混得啥也不是，太磕碜了，受不了。”看着当年并不如自己优秀的同学现在都有模有样了，巨大的失落感让胡志鹏决定自己也要“走正道，一定端上金饭碗”。
胡志鹏报考的是舟曲县的某个职位，原因和学长严强考虑的一样，工作地方比较偏远，报考人数少，竞争压力小，而且“小地方好混些，希望总有一天能有出头之日”。
被拒绝的希望
因为2013年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没能通过资格审查，赵静已经生了一周的闷气。“全国报考150万人，全省两万多人，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都怪我这个专业，报啥啥不对口。”赵静说。
赵静今年夏天毕业于华北一所大学的药物制剂专业，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在母亲的建议下回家复习，准备参加2013年的国家公务员考试。赵静在家看了3个多月的书，等到报名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对口的职位招自己的专业，接连报了好几个职位，资格审核的意见都是“专业不符合”，这让赵静在失望之余很是生气。
“当初我本来就很不愿意去上这个专业，可我爸坚持不让我补习，非要让我去。现在要考公务员，连个名都报不上。”赵静说，当初对自己的录取情况并不满意，想补习一年再重新考个中意一点的大学和专业，但是父亲坚持要让她去上学，建议她考研的时候再做第二次选择，没想到研究生考试没通过，公务员考试也没资格参加。
“满眼望过去都是文科专业，理科除了计算机和金融会计就很少看到其他专业，工科专业更不用说，招录得更少。”赵静说，现在除了重新考研，暂时好像没有更好的路可以预见，但是即便能顺利考上研究生，似乎也不见得有保障，前两天在网络上疯传的那段《研究生毕业回家种地 老父气绝服毒》的视频，仍然让她心有余悸，虽然从后来的媒体报道中得知真实的状况和视频题目略有出入，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还是说明研究生的出路也没有特别的保障。
“就是公务员最好最有保障，捧上金饭碗铁饭碗，以后嫁人都有筹码。”22岁的赵静，年轻的脸上交织着渴望和茫然。
（除赵静外，文中其他人物为化名）
本报记者 赵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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