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畔政熙宁九年丙辰中秋处理完海量的案牍已是日落西山
●王畔政
熙宁九年,丙辰中秋。
处理完海量的案牍,已是日落西山,你伸了一个懒腰,秘书走了进来,提醒到:今日中秋节,衙门里除了值守的以外,都回家过节去了。今晚您怎么过?
怎么过?中秋月圆人团圆,月到中秋分外明。带上点野味肴馔,哦,酒自然是不可少的,到超然台上,看月亮。
夜幕降临,你和秘书等极少留守人员北向超然台徐徐而行。沿途袅袅升起的炊烟,弥漫着烹煮鸡鸭鱼肉的馨香。这年庄稼的收成还不错,总算过一个安顿的节日了,你自言自语嘴中喃喃。想当初来到这个密州小城,旱魃肆虐,蚂蝗横行,庄稼颗粒未收,饿殍遍野,一派凄凉景象。好在经过一番齐心奋斗,百姓的生活才有了一点起色,年景渐渐有了好转。
沉思中,来到了超然台脚下。拾级而上,登台远望,南面的常山、马耳忽明忽暗,北面的潍水依稀可见。此时的月亮已迈开了脚步,从东方升起、款款走来。安排下桌椅,摆上菜肴,打开一坛陈年老酒,你招呼同行的差吏,今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来,喝酒,主题只有一个:看月亮。
斟满老酒,举杯邀月,你望着满天的星空,望着那轻盈漫步的月亮,就着一杯碎银般的月光,一饮而尽。月亮渐渐升高,不胜酒力的你,却一杯接着一杯,浑身感到少有的通泰舒畅。你目光迷离和月亮对望,思绪却信马由缰……
三光日月星。太阳、月亮和星星真是造物主赠送给人类最珍贵的礼物。万物生长靠太阳；星星将夜空导向黎明；而如果没有了月亮,人约黄昏后的浪漫也全都成了泡影。
因与朝廷政见不合,你一再被贬,在杭州做了个通判,尽管一把手经常找茬为难你,但你还是以自己特有的治才气质,留下了世人为之赞叹的“苏堤”。而今调至密州,官至一把手,仕途上算是升迁,但比起“人间天堂”的富庶杭州,这里简直是乏善可陈!“用舍由时,行藏在我”,只求做些有利于人民的事情。想到在密州还与在齐州(今济南)做事的胞弟子由相隔不远,可以相见,倾诉兄弟之间的思念,你顿感释然。
月已当空。碧蓝的夜空一尘不染,更加衬托出月亮的皎洁、明艳。月宫里的嫦娥今晚是否不再寂寞,舒展广袖,起舞翩翩?桂花树下的吴刚是否捧出了美酒,向嫦娥敬献?月宫真是一座令人神往的宫殿,住着仙人,凡人只可一看,遥不可及。忽然想起,“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爱妻王弗,冥冥之中,可否也似嫦娥居住仙境,月光照耀下,“小轩窗,正梳妆。”月光如水,你已深深地沉入了思念亡妻的境地,思绪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明月夜,短松冈。”
死者长已矣。思妻之念刚过,怀弟之情又起。子由啊,今晚是否也在齐州与兄长一般欣赏月亮?来到密州,你把元魏残存的旧台修葺一新,子由谓《老子》曰“虽有荣观,燕处超然。”遂将其命名为“超然台。”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今夜,你在超然台上望月,真个是“超然”。想当初,兄弟共住京城,青春年华,“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即使“致君尧舜,此事何难?”而如今,青春不再,可否“老夫聊发少年狂”,驰骋疆场“射天狼。”往事如烟,人生漫漫,岁月无情光阴短,理想难以实现,谁知,你“超然”之外的凄凉和伤感?
今夜,你只有看月亮,在超然台上看,情感的潮水随月亮的升腾涨满。李白斗酒诗百篇,可他在知音难觅时唯有月亮作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王昌龄出塞忆月“秦时明月汉时关”,张继苏州叹月“月落乌啼霜满天”,还有那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坦然,恍惚中,月亮的诗意、月亮的幻象齐聚你的心间。
秘书见你要诗兴大发,立即备好纸笔研墨,借着晨曦的微光,你挥毫泼墨了一首光耀千秋的词章《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那一夜注定是个名垂青史的中秋之夜；那一夜的月亮专为苏子心海中的人们而明亮。
从此以后,人们注意到:最明最圆的月亮在密州,最诗意浪漫的月亮在密州,最有人情味的月亮在密州。
只有苏子望月才有这浪漫的月亮；只有密州望月才有这怀人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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