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率水河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题记
你,是那缭绕在五龙山脉千山万壑间的翡翠玉带;你,是那遗落在钟灵徽州壮丽河山中的绝美画卷。座座山峰,是你丰硕的乳房;道道飞泉,是你沸腾的血液;片片森林,是你飞扬的秀发。
你是我生命中的歌!
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的源头,新安江的正源,中国最美丽的河流之一。
源头活水出六股,百转千回下钱塘。你从六股尖莽莽的荒岭走来,你从天子都浩瀚的天宇飞来。你不长,虽只有148.2公里,但你是母亲河的童年时代,像一条神气十足的玉龙,从源头飞奔而下,流珠溅玉,翩翩起舞于休宁南部锦山秀岭、河谷田畴、村落人家间。你义无反顾,百回千转,顾盼流辉,款款踱来,笑靥如花,在中心城区镇海桥畔,与你的姊妹——横江,轻轻相拥,合二为一,然后一路携手,笑盈两岸,容纳百川,奔流到海。
三百六十滩,新安在天上。你是微小的,你最初就是那山涧中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你是勇敢的,从那300多米高的龙井潭瀑布上,纵身一跃,腾云驾雾,粉身碎骨,水声轰鸣,气势磅礴,完成了生命的飞跃。你是幸福的,拥有一条河流诗意的开头,悲壮的序曲,惹得无数文人墨客为你赋诗作画。
1000多年前的一个深秋,宋代大诗人王安石钦慕你的芳容,来到你的身旁,留下了“朝渡藤溪霜落后”的千古名句。随后,理学大师朱夫子回故乡徽州省亲,途经你的身旁,留下了“鸢飞鱼跃”的诗话。你的浑身飘逸着唐诗宋词的儒雅与风骨。“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是你真实的写照。
源头六股尖并不很高,只有1629.8米,在祖国的名山大川中,或许无籍籍之名,并不显赫。但你水纳百溪,平凡造就伟大,你孕育了“壮观天下无,雷霆声如震”的钱塘潮;你蓄水涵源,源源不断地分泌出甘甜的乳汁,养育了两岸黎民百姓。你占据了休宁国土总面积的66%。
你有漫长的历史渊源。从新世纪发掘的祁门凫峰镇中土坑新石器遗址来看,早在5000多年前,你就有了原始氏族社会人类活动的印记;你孕育了典雅厚重的徽州文化,创造了“无徽不成镇”的辉煌,缔造了“一镇两状元”的神话。
灵山异水出蛟龙,五龙秀水聚英才。明代开国谋士朱升、清代军机大臣汪由敦、哲学家戴震等,都曾受你养育。
你是一首婉约的歌。不险,两岸大多为丘陵、盆地,即便是上游高山峡谷地带,绝少悬崖峭壁,奇峰怪石,大多为茂林翠竹,幽篁古木。即便是以险峻而出名的鮶滩、洲滩、圆滩、老虎滩等处,除了“黄梅时节家家雨”之际,你汹涌澎湃,一泻千里,好似万马奔腾,一日千里。大多的时光,你是温婉的、圆润的,尽现柔波万千。清澈、明丽、秀美,碧波含情,秋水脉脉,朴素大方,好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没有你的清纯如玉,哪有千岛湖“农夫山泉”的甘甜?哪有西湖垂柳的回眸柔情?
你是绿色的,充满了无限生机。满目青山,千峰竞秀,茂林翠竹,翠色欲滴,五彩斑斓;你拥有安徽境内最大的徽杉仓库,森林覆盖率高达85%以上。千百年你的儿女为了保护你,殚精竭虑,杀猪封山,甚至“杀子禁山”。所以,那星罗棋布的古村落里,还有无数擎天而立、枝干虬劲的千年古树,默默地立在村口的古桥边,等待着游子的归来,庇护着村庄的兴盛。
你是红色的,洋溢着生命的激情。在那血雨腥风的日子里,你的儿女沿着方志敏将军指引开创的皖浙赣根据地道路,冒着枪林弹雨,抛头颅,洒热血,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气壮山河的英雄故事。那一幕幕往事,至今,石屋坑皖浙赣省委的旧址还会记得,汪村桥“休西惨案”的血迹还未完全褪去,吊石岭上饮泉亭的抗日印记还历历在目……
你是我生命中,那永远无法割舍的魂牵梦绕之地。你是我的根,是我世世代代的爱。
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的一滴水。我在你的怀中呱呱坠地,吮吸着你的乳汁,牙牙学语,摸过螺狮逮过鳖。我枕着你的波涛入睡,我听着你的鸟鸣醒来。
四十多个春夏秋冬,我一直与你相依相伴,耳鬓厮磨。我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尽管工作换了几茬,但都始终没有离开你,能够与你长相守,静相望,时相忆。
你的晨晖夕阴,烟岚暮霭,千变万化,我尽收眼底。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光阴易逝。我深深懂得,一生与你相守,那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一种来自心灵深处会心的微笑。
这些年来,感受你的每一次心跳,聆听你的每一次呼吸。从六股尖的山顶,一直到屯溪的三江口,我走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次又一次,但总也看不够。
每一个有闲的日子,我会冒酷暑,顶寒风,披星星,戴月亮,骑一辆破车,戴一顶草帽,挂一台相机,揣一个本子,走街串巷,进村入户,餐风露宿,结交朋友,寻幽访古。
我会偷偷地去看一棵古树,在那驻足半天,流连着它的花开花谢,搜集着它的历史过往;我会悄悄地登上思贤岭,去寻访当年朱元璋拜访朱升的遗迹;我会暗暗地攀上“吴楚分源”的浙岭,祭拜在“堆婆冢”前,供上“一线泉”。我会漫步在晃悠悠的浮桥之上,感受那冰潭含翠,涟漪微漾,鸳鸯戏水。
思绪接千载,遐思连春秋。千古兴亡,多少悠悠往事,尽在万般不言中。
我笑着你的笑。这么多年来,社会飞速发展,外界污染日益严重,十面霾伏,但你依然丽日蓝天,依然清澈见底,依然素面朝天,俨然一方世外桃源。你的水依然是一流的,碧水长流,青山长存,游鱼常戏,渔歌唱晚。
你的儿女们深深地懂得,既要金山银山,更要青山绿水。他们轻轻地把你守护,订乡规,践民约,投入巨额资金,清垃圾,护河塝,美家园。
你渐渐地撩开了那美丽的嫁衣,你的惊艳出场,让世人为之惊叹。春来菜花摇曳,桃红柳绿,蜂飞蝶舞,秋来丹桂飘香,红枫似火,万山红遍。右龙的万亩竹海,新安源的古树林、冰潭的十里翠烟、呈村的天人合一、木梨硔的高山云海,祖源的梦里老家,阳台的梯田花海、黄村的进士第等,无不让人砰然心动。众多游客,不乏金发碧眼者,纷至沓来,休闲度假,农家红火,富裕村民。每一次,我带着那些天南海北的游客来目睹你的芳容,“长枪短炮”,快门频闪。他们的欢呼声、赞叹声,就是绽放在我心中最美丽的花。不管多累,不管多苦,我都无怨无悔。
“休宁的水是财,休宁的财是水”。这是原北京大学党委副书记吴志攀先生2006年7月夜宿月潭村,一觉醒来,目睹你的风采后,对你的深深感叹。改革开放以来,你丰饶的物产渐渐走出了大山的怀抱。六股尖的山泉水畅销全国各地,新安源的有机茶跻身奥运会赛场,板桥的泉水鱼俏销市场,五城的豆腐干漂洋过海,这些特产满载乡愁,闯进了都市人的生活。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今生与你相伴,是我500年前的深情回眸,注定不会分离。我常常想,当有一天,我霜染两鬓,暮年迟迟,我就会在你的身边筑庐三五间,门前栽桃数十株,看鸢飞鱼跃,观日夕山气,唱着古老的歌谣,像五柳先生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衔觞赋诗,默默把你守望,直至地老天荒。
你,就是我的亲亲率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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