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成为贡品，名闻于世。说起歙砚，就不得不提及婺源县溪头乡砚山村老坑的龙尾石。砚山龙尾石石质坚韧、润密，纹理多变，扣之有金属之声，贮水不耗，历寒不冰，呵气可研，发
□ 江伟民
歙砚在唐代开元年间就已成为贡品，名闻于世。说起歙砚，就不得不提及婺源县溪头乡砚山村老坑的龙尾石。砚山龙尾石石质坚韧、润密，纹理多变，扣之有金属之声，贮水不耗，历寒不冰，呵气可研，发墨如油，浑朴大方，而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喜爱。
老坑就在砚山村口，现已被关停。站在马路上往上看，坑不大，加上有了年份，长满了荒草，若不是有人提醒，一个初来乍到者不会想到这里竟是砚界名气响震天的老坑所在。
在边上寻到一条小路登高，上得山腰，采挖后的弃石随处可见，边上稍平整处有一人字形草棚，里面床铺被褥，收拾整齐，显然有人居住。果不其然，我们在石坑里行走时，碰到一个巡山的清瘦老者，自称是守山人。老者一脸严肃，盘问着进山的每一个人。老人弄清我们的来意后，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
我们就借着一山的废弃石料拉开了家常。
老人叫洪培淦，是砚山村当地的村民，守山已有十多年。洪培淦介绍，以前为公司为老板守山，每月能领到千元不等的工资。砚山封停之后的这几年，他是在为县里守，为砚山村守。砚山有了守山人，也就少有人来。从喧嚣走向落寞，一个漫长的过程仿佛瞬间完结。人字棚，就是他守山时晚上住的地方。
洪培淦今年77岁，精神头不错，就是这样的大热天里，他也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打铁还须自身硬。洪培淦介绍，十年了，他没有捡一块石头回家。自己不过硬，就管不到其他村里人。砚山龙尾声山砚矿是三年前封坑的。砚矿开采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守山了。从67岁守到77岁，十年来没有在家里睡过一晚。
在历史上，龙尾山经常有山体滑坡现象，因此山体里、包括路基下都有不少上好的砚石掩埋其中。随着龙尾砚石价格日益看涨，当地不少村民经常会偷挖偷采，甚至毁坏道路。为此，当地县乡设立了禁区。砚坑300米处有棵老樟树，那樟树下游的芙蓉溪，是开放的，每天都有当地村民在溪里淘石，老樟树的上游就是禁区。”
自从洪培淦守山以来，即便是采出的废石料也绝不让人拿走一块。老人认为只有管理严格，才能杜绝意外。一个守原则的老人，十年只干一件事，十年干成了一件事，依旧让人敬佩。
砚山村划了禁区，但在禁区外的河道内，每天都有不少的当地村民，在水中或挖或翻，淘宝。一年四季，这样的景况从来没有停歇过。
“你看像这块石头，是彩带的。这是红的、这是绿的。200块太低了，再加一点，也就一包烟钱。”在一阵讨价还价后，一名当地的村民以240元的价格把刚从小溪里淘来的砚料卖给了一位外地游客。
芙蓉溪是砚山村的一条主溪流，老樟树下就是淘石交易之所。砚山村地处大山，尽管砚山关停，这里依旧吸引了不少砚石爱好者和专业的砚雕师前来。大家都想以最低廉的价格淘到一块满意的砚石。村民们在水中淘宝，游人大多在溪边等候，遇到一两块心仪的石料，交易就开始了。
村民水中淘石，或穿高筒雨靴，或趿塑料拖鞋，一个人在溪水里躬着腰，泡上半天，苦累自不待言。付出劳动，收成却没个定数，一天若能挣个几百元，直起身子一声笑，再苦再累就算过去了。
在砚山村龙尾山老坑周边，散落的弃石无处不在。在古人眼里，检验一方砚台的好与坏，就在于它是否具备良好的发墨性。随手捡起一块石料，断痕处若见星星点点的闪光颗粒，那就是石英，研墨靠的就是石英的坚硬度。
随着社会发展，歙砚从原来的实用价值，逐步转变为观赏、收藏之后，对砚石的造形、纹理等方面的要求越来越高，一块带有金星、金晕、眉纹、水波等图案的石料，价格高达数十万、上百万不等。
老坑停采，而需求还在上升，起连锁反应的就是龙尾山砚石的价格也在不断看涨。砚山村民依托一座宝藏，家中存料上万方的家庭比比皆是，这里也成了婺源县最富有的村庄之一。
走进砚山，随处可见堆成小山的砚料，一个村子95%以上都在经营砚石、加工砚石。这些储备在家前屋后的成堆砚料，给当地村民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吴飞红刚过不惑年纪，却是当地有名的砚石经纪人，更是借着独特资源最先发家致富的人。在他的收藏室里有一块石料，抚之滑如小儿肌肤，砚石图案如雁阵飞过，也就一平方尺大小、15公斤左右，估价高达百万元。这块精美的估价不菲的砚料，原来只是一块墙角石，是他无意中刨来的。
吴飞红家砚料颇丰，即便现在封坑了，光存货就够加工经营二三十年的。一些上档次有品位的砚石，他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存货在家，待价而沽。
村民洪桂祥人长得精瘦，一个小院子都被码砌整齐的砚石堆满了。正光着膀子在加工的他，一看有外人来，头一句就是：老板你随便看，看中了，我给你打折。当得知我们只是记者，并不是什么老板时，他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和我攀谈起来。做生意固然重要，交朋友何尝不是。一个成熟的商人，大抵懂得这些道理。洪桂祥从事砚料经营已有30余年，今年上半年赚了十来万。在我们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可在他眼里，今年生意太不景气，“往年一年要挣40多万元，今年有一半就不错了。”
或许过惯了阔绰日子，外人看来不菲的收入，在砚山人眼里就成了小赚头。老坑封坑，老坑砚料尚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砚山村人留住了老坑歙砚最后的底料。这一留，我们不知道时间，砚山村民也不知道时间。不过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看法，老坑终究会重新开采。他们在等待，大家也在等待。
汽车沿着芙蓉溪，在高耸入云的龙尾群山中游走，只一小会儿工夫，就到了江湾。我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休宁岭南乡绕了一个圈。沿途群山含黛，碧水东流，美不胜收。不知为什么，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已渐行渐远的砚山村就像着魔一般闯进脑海，再也挥之不去。
配文摄影：高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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