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书或画与寂静的时光相对
方绍武在合肥的家,两侧大厦的名字都是他书写的,他住在自己的作品中间。这几天在亚明艺术馆办展,紧邻着的包孝肃公墓园,那六个苍劲有力的楷书大字,也出自他的笔下。家乡是这样,到哪里都不那么远,到哪里都可能遇见自己书写的地标。他的声名、他的墨迹,早已越过万水千山,镌刻在了香港长洲的百年诗苑刻碑、北京卢沟桥碑廊刻碑上,而他说自己,无论身在何地,生活的内容都是一样——一个人、一支笔,在一间不需要太大的书斋里,与寂静的时光相对。那些寒夜孤灯下出品的书与画,却让时光有了沉实温暖的质感。
聪明人下笨功夫
本周六上午,“名城之韵——2015本土艺术名家专题系列展”之“问道黄山——方绍武书画展览”在亚明艺术馆开幕。本次展览展出方绍武先生的书画代表作品近80幅。
方先生为了这次展览从北京回到合肥,八十高龄的他坚持每天到现场协助工作,“他们的水平与经验都很了得,但我自己肯定不能当闲人一个。”先生虽满头银发但耳聪目明,待人处事,有着一份近乎笨拙的认真。
也正是这份自幼养成的笨拙习惯,成就了今日的他。
琴棋书画无一易事,要想真正进入艺术的世界,一份不错的天资是起码的敲门砖。这天资,方绍武是有的。他出生于黄山脚下祁门县一个书香门第,祖父方成之是清朝的秀才,父亲方笑岑是闻名乡里的书画家,曾被记载于《祁门历代书画家志》中。一脉相承的家族基因,再加上耳濡目染,他早早便对书法和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祖父和父亲的悉心教导下,他5岁便开始习字画画,每天坚持描红摹帖,稍大点便开始学着画画。从此,书法与绘画便成了他生活中的两大主角,无论世事变幻,风吹不走雨打不散他和这两位“知己”深深的缘。
1956年,方绍武告别“童子功”的时代开始专业学习,他考入安徽艺术学校师从童雪鸿等名家学习书法。1959年,又再接再厉,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陶瓷美术系。入学不久,方绍武便被抽调参加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筹建工作,参与设计春秋战国时期版面和实物的陈列。著名书法家刘炳森当时在写字组,专门为展板等写字。两人工作地点离得很近,又志趣相投,渐渐成了朋友。刘炳森说,他们组有个老前辈名叫何炎,字写得很好。于是两人一商量,就去拜何炎为师,何炎欣然地收下了这两个弟子,并耐心进行指导。何炎告诉他俩,要下苦功夫学古人,把传统的东西学到手,打好牢固的基础,拿了许多名碑帖给他俩学。何先生那时常给一些商号写招牌,方绍武为老师磨墨拿纸,感受其言传身教。
时至今日,若要问他从老师和朋友的身上学到了什么,答案亦无非认真二字——认真地继承传统,认真地追求书法的更高境界。
这种倔强的认真,让方绍武在习楷30年并已成绩斐然时,又将同样的苦功夫转向行书,兼及草书、隶书。他说,“它们之间会互相滋养,单凭楷书我还不算弄明白了书法这回事。”
在65岁之后,更是跨出了另一大步——将书法与绘画调换了位置,进入主攻国画兼事书法的时代,这是多数人不敢也不愿冒的险——当书法已享有盛名,国画能否比肩乃至超越?方绍武并不比别人大胆或自信,他只是知道自己能够付出等同于写字的刻苦。聪明人下笨功夫,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寂寞是一种能力
这次回家乡办展,方绍武将珍藏多年的小楷练习本与采风速写本也带到了展厅与观众分享。先生为人低调,平素里自谦是一个“只会写字画画的人”,而这些特殊的展品表达了无声的态度与观念,也是最好的自我介绍。
于写字作画之人,最大的苦头是寂寞,累积成山的练习本里住着多少寂寞的时光。在无名时,需耐得住寂寞,在成名后,寂寞更成了一种难得的能力,而他具备这种能力。
方家的书房紧凑而功能明确,一张案,几盏灯,笔墨纸砚各就各位,倒没有随时待命的紧迫感,几十年的朝朝暮暮相对,沉淀了一份从容的默契,绝无一丝浮躁之气。在这间斗室中,方绍武一笔一划研习欧阳询、赵孟頫,再由唐入魏,钻研魏晋名碑法帖,反复临习揣摩《张黑女》、《玉版十三行》,想到在这样近乎机械的重复中一晃数十年过去,即使观者也会感到无边的寂寞。而方绍武说,你只看到重复,我却感到进步与不同;你只看到机械,我是用头脑在下笔。方绍武的小楷,仿若宋词清丽典雅而又刚柔相济,胜却浮华万千。
身为黄山人,他爱黄山名扬天下的奇松怪石,也爱着黄山不为人知的一草一木。在他现有的十几本采风素描留存中,黄山是绝对的主角。他速写黄山40年,对黄山72座大小山峰都有着细致的观察与刻画,自盛唐至清末1200年间,文人墨客驻足黄山留下的诗词歌赋遗存至今不下两万件,为了让黄山“诗画相融”,他熟读这些诗词歌赋,试着去了解每一字句里描述的美来自黄山的哪一个角度与侧面。他笔下的黄山,有形象有气韵,从不曾苍白空洞,是因为他在每一座清寂的山峰上速写——风大时甚至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将他拉住才能站稳,因为他在来回的火车上旁若无人地默写,因为他在闻达四方时依然将最多的时间用来做这些无人喝彩的基本功。
穿梭于闹市人群中,他也常常心有构思。他钻研过陶瓷制作,试着用工艺美术的技巧来丰富和提升绘画。他的泼彩处理尝试将钧瓷釉色窑变效果运用到绘画上,让泼彩流动氤氲的色调中又蕴含或隐或显的彩墨变化,瑰丽夺目而又浑然天成。
他侃侃而谈的总是这些思考,这些技法,而非名衔与身价。
“我这个人不擅长交际,也没有时间参与。一辈子很长,但是只够我做好两件事——书与画。”
喧闹的时光如同浮云,寂静的时光有着十足的分量,足以向岁月交出一份厚重的答卷。
从前慢
和方先生在一起总有奇遇。第一天傍晚,采访结束后与方先生一同步出展厅,迎面而来一位晚辈“后生”,接他回家。两人没有任何手机QQ和微信通话,只通过方夫人知道他下午在亚明艺术馆,估算着事情结束的大致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如此“古老”的联系方式,居然就不早不晚地接到了人。第二天中午,送方先生回家,随车带了两大箱沉重的画册,他一路上都在宽慰我,说到了院子里面定能找到一个小伙子来帮忙,没想到刚停了车,就“从天而降”一个健健壮壮的小伙子,愉快地帮着将画册搬到五楼上。是呵,一个充满古意的“信”,本就敌得过多少现代化却不靠谱的“约”。仿佛从前的日子未远去,“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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