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堂的竹子
□ 叶永丰
游过祁门县牯牛降观音堂的人都知道:观音堂之美,藏于七彩怪石,蕴于飞瀑绿水、隐于茂林修竹……
这儿的“茂林修竹”,似一对天然情侣,两情相悦,卿卿我我,缠绵数百年,不离不弃,给观音堂带来了春之绿、夏之凉、秋之艳、冬之韵。尽管这片竹林小得可怜,被“茂林”包裹着、强势着,显得是那么的单薄、那么的弱小,但她仍然是那么的婀娜多姿,亭亭玉立,傲然挺立在那里,除了要比茂林柔情、妩媚之外,还要多出几分精气来。如果说牯牛湖水给这片美景增添了三分灵气的话,那么观音翠竹则给这带山水长了七分精神。
去年国庆,我陪客人游玩观音堂。客人怜我,拒我陪其爬山。我独坐牯牛湖边,痴对着这片竹子,好生自问:从“物相”的角度看,很明显,眼前的这片竹林与牯牛降的茫茫林海并非一起天生俱来,而是后来人为“植入”的。既如此,那最早的母竹又是如何而来呢?它既非花草之籽,随风而入,也非树木之种,鸟衔而来,它得由人栽种。原来,竹林边有座观音堂(后毁于兵燹,现为残垣断壁),母竹自是庙里的和尚移栽无疑。因为观世音菩萨与木叉、龙女和诸神讲经说法的场所,就设在紫竹林(也是她海天仙境的居所),所以,佛教极其崇奉紫竹,有“紫竹林下修正果”之说,况且佛教祖师爷释迦牟尼把奉佛传法之所,也选在“竹园”,称之为“竹林精舍”,成了古天竺的五大精舍之一。可见,竹子乃为佛家之“圣物”,引以为“经”,代代相传。
为何“佛家”要钟情于“竹”呢?因为在佛家看来,现实世界充满着“六尘”(即色、声、香、味、触、法)的污染,使人世间充满欲望与竞争,难得平静与洁净,与“远尘离垢,得法眼净”的佛国是不相容的。而竹的洁身自处、傲然独立、直立不倚、刚柔兼济、虚心节坚的崇高品格,与佛教所主张的出世人格,正好契合得天衣无缝,也同佛教徒们希望不受尘世污染的愿望高度一致。所以,在虔诚的佛教徒眼中,佛就是竹,竹就是佛。观音堂的和尚效法佛祖毁树而改种竹子,也是自然得法之事。其实,如果你平时多加留意,就不难发现,但凡寺庙周围,必有竹子,其用意无非有二:一为构建“竹禅同宗”之意境,二可自备一份素斋佳肴,所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佛家爱竹,不仅仅是因为竹与佛有着重要的关联,更重要的是佛教在漫长的传播过程中,早已被中国文化所汉化,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佛教。所以,历史上的那些文人高士虽不是佛教之徒,但是骨子里流淌着佛教的因缘,清高自傲,操守名节。他们大多都偏爱竹子,亲昵地叫青松、翠竹和腊梅为“岁寒三友”,交之为友,以此为荣。苏东坡爱竹如痴,一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流芳千古。他认为“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深藏哲理,不得不服。上清派道教领袖陶宏景则认为在园内北宇植竹可使子嗣兴旺:“竹者为北机上精,受气于玄轩之宿也。所以圆虚内鲜,重阴含素。亦皆植根敷实,结繁众多矣。公试可种竹于内北宇之外,使美者游其下焉。尔乃无感机神,大致继嗣,孕既保全,诞亦寿考。”既然竹子有如此高深精妙之处,那么我们游得此中来,何不置身观音堂竹林之中小憩,拥抱竹竿的气节,呼吸竹叶的清香,沾沾竹子的精气神。
若遇雨天,尤其是下小雨的时候,则是赏玩竹雨的最佳时刻。纷纷细雨中,竹子显得更加圆润剔透,娇脆欲滴,一摇一曳,一动一摆,送万种风情,现百般妩媚,任谁都想走过去轻轻抚摸,似乎在一抹美人儿的香泪;看见点点玉珠顺着细窄的翠叶濛濛洒落,犹如湘妃泪,如泣如诉,哀怨娇嗔,令人心碎。这种怜怜无助依偎在你身旁的感觉,正是竹雨魅力的使然。然而,怜惜之心一起,柔柔的竹雨再一飘来,任谁都会唤醒深埋心底的天良。在这“尤物”面前,我可不敢亵渎,胡乱比方,偏要把竹叶滴水比作什么女人流泪,实在是典出有故。传说,舜帝南巡,为救苍梧黎民,与十条孽龙搏杀,最后因体力耗尽而死。他的2个爱妃娥皇和女英千里奔丧,却遭不幸,双双坠于湘江。她们悲恸的身姿化作婆娑摇曳的竹竿,他们潸然而下的泪水化为竹竿上的点点竹斑,凄怨潇湘,此为“潇湘妃子”和“潇湘泪”之来历。后经屈原、韩愈等宗师的渲染,一说到湘君、湘夫人,就易使人想到竹林;一见到竹林,自然就想到女人的香泪。即使是一个心硬如铁的铮铮汉子,站在观音堂的这片竹林里,既不会联想到令人心疼、使人心酸的女人泪,也不会浮想到潇湘妃子、窈窕淑女,单就大声朗诵这首名诗:“衙斋卧听潇潇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声响深谷,回声袅袅,切身体验一回郑板桥式的忧国忧民之境界,岂不很有意义么!
观音堂的竹子,不同于别处的竹子。她生长在牯牛降深处,坚守在大演坑峡谷两岸;她以湖水为伴,以树木为伍,以庙堂为缘;她自然淡泊了一辈子,坦荡潇洒了一辈子,清静高雅了一辈子。这就是观音堂竹子的生活,也是观音堂竹子的精神,而竹子的精神,正是中国人的脊梁!
“数枝淡竹翠生光,一点无尘自有香”。请大家都来观音堂赏竹、爱竹、敬竹,接受竹子的洗礼吧,从而平静地选择物质上的清瘦,让心灵丰衣足食起来,放声高歌,仰天长笑,任凭他人评说,得赞不喜,毁誉不怒,权当过眼云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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