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米之路—箬闪古道
□ 束隆定
古老的徽州大地上有数不清的古道。古道因其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同，承担着独特的作用。祁门西部箬坑乡至闪里镇，有一条“箬闪古道”，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以前，两地未通公路，这条古道是祁门西北部的一条“茶米古道。”
《祁门县志》载：“祁门茶叶产地，以西南乡为多。”祁门西南乡主要是历口、闪里镇一带。祁门地势北高南低，黄山余脉自东北入境，向西南延伸。全县土地面积中，林地占87%，耕地仅有4%。由于山多田少，所产粮食不足自给，需要依靠外地调入补充，尤其是多山的西北部地区。
祁门西乡闪里镇，陆路和水路与江西景德镇相连，交通便利，古时是祁门西乡主要商贸集镇，市场交易十分旺盛。说起闪里镇，就不能不说箬坑乡。箬坑位于县域西、闪里北部，是祁门县重点林茶产区之一。这里群峰叠嶂、山高林密。在全县18个乡镇中，箬坑境内千米以上的高山共有16座，占全县43%。闪里作为祁门西乡林茶产品主要集散地，箬闪古道是连接两地的唯一通道。箬坑的木材，主要通过发源于境内仙寓山东麓的文闪河漂流到闪里后转运；产出的茶叶和外地调入的粮食，则通过箬闪古道运输。
箬闪古道近30华里，蜿蜒曲折的路面上，铺就一色的青石板，高高的路基用石块垒起，十分坚固。它不但是茶米古道，在文闪河经过村庄，还是防洪的堤坝。在山间荒郊田地里，古道高出地面一二米，即使河道涨水，淹没田地，也不影响通行。每隔几里路，都建有路亭，供行人歇息或避雨；有的路段还在山边建有寺庙，供人祭祀。古道与文闪河时而并行，时而交叉，中间通过一座座木桥将古道连接。
在古道上，有一支近二十人的独轮车搬运队，长年累月地行走——他们是闪里搬运站的搬运工人们。那时笔者父亲在闪里森工采伐队工作，采伐小队人家居住在古道中段的沿边村。每天早上八九点钟，搬运工们都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不远的古道上。他们从闪里粮站出发，沿着这条古道将大米运到箬坑粮站。每辆独轮车上码放三麻袋大米，每包九十公斤。大米的重量，除了前轮承担一部分，另外通过连接两边车把上的绳索，重重地落在肩上。搬运工双手掌控着车把，两只粗壮有力的大腿呈“八”字形状，支撑着前倾的身体，推动着独轮车缓慢地前进。一年四季，他们的脖子上始终搭着一条毛巾，随时擦去脸颊上的汗水。在春夏茶叶生产季节，从箬坑返回时，独轮车上装的又是一袋袋红茶。这时行走在古道上，他们个个挺直着腰杆，脚下的步伐显得矫健而轻快，成为古道上的一道风景线。
笔者的小学是在这条古道上的沿边和文堂学校度过的。时至今日，家门口古道上每块石板的大小和形状都记得很清楚，包括哪里有松动的、让人不易察觉的“睬眼石”。在闪里读中学时，学校实行开门办学，同学们沿着这条古道将课桌抬到箬坑乡去上课，领略了古道全程风光。古道上光洁平整的石板，还是天然的棋盘和桌子，划上格子，摆上石子，就能和小伙伴在上面玩游戏。那时文闪河中生长着各种鱼类，夏天手伸进河边古道水下堤坝的石缝里，一排洞摸下来就能抓到一大碗。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闪里森工队撤消后，笔者就跟随父母离开了暂居的沿边村，但这条伴随着童年时光的蜿蜒古道和清澈见底的文闪河，却常常让我魂牵梦绕。工作后也曾数次回去，在公路边寻找湮没在草丛中的古道，却发现古道上许多地方的石板已不存在了，祖先们曾经积德行善的义举，如今则变成了村民家的私人建筑。蜿蜒曲折的古道、那曾经推在古道上的独轮车，随着岁月的流失，也已成为了一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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