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龙纵马追知音(长篇小说片断选自《天下祁红》第十三章)
□ 李 平
编者按:黄山市作家李平的《天下祁红》入选安徽省首届长篇小说精品创作工程,其书已由安徽文艺出版社2014年10月出版,全书34万字,内容丰厚广阔,精彩纷呈,是黄山市文学创作的一大收获。现选一精彩片断供读者赏读,并配以书正式出版前有关方面要求的评论一篇。
那个小伙计是最近两天才来的,不知这个内情,就出去对来人说:“我们老爷不在。”
“胡老爷不在?”余干臣看了一眼天元,问道,“请问这位小兄弟,胡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小伙计被这么一问,顿时慌了手脚。
余干臣还想问,天元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老爷,”天元说,“胡老爷不在,我们走吧。”
小伙计趁这先生模样的人回过头去的当口,滋溜一下就跑开了。
离开培桂山房,余干臣和天元怏怏地往山坡下走。
“这个胡元龙,”天元一边走,一边恼火地说,“就这么几间破土房,架子比胡雪岩还大,把我们当什么人?当我们是来要饭的?”
余干臣虽然对胡元龙懒得见他很是生气,但天元最后那句话却让他更不中听,恼羞成怒道:“谁他妈的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了?你嘴巴里出来就没一句好听的话!胡元龙不在家,叫他怎么见我?”
“他不在家?”天元回敬道,“你没看出那个小伙计慌里慌张的样子啊?他明显就是撒谎,是姓胡的不想见我们,他才慌里慌张撒谎的。”
“好了,”余干臣停下脚步,“牵你的马去吧。”
天元没敢再吱声,跑到路旁林子里的那片草地去了。
关于胡元龙的为人,余干臣在来之前找冯德馨作了详细的了解。冯德馨对胡元龙评价很高,说了一大堆好话,总之就是,胡元龙这个人急公好义,主持公道,济困扶危,威望很高。
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余干臣想起冯德馨说到胡元龙时满脸崇敬的样子,不由长吁一声,对一个远来的人虔诚地登门拜访都会拒之门外,他还对得起自己的好名声吗?
天元牵来两匹马,两个人蹬上马鞍,扬鞭往大路上而去。
胡元龙吸完一袋水烟,过足了瘾,站起身子,把银制的烟枪放回桌上,瞄了一眼刚才小伙计送进来的名帖,心想,这个贪杯的秀才这次还弄出个新花样,以为弄了名帖来就管用了吗?又瞄了一眼,就把名帖抓在了手里,一遍看下来,惊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外面早就没有了余干臣的踪影,胡元龙跑回来,看见那个新来的小伙计,一把抓住他,劈头就问:“刚才来的人呢?”
刚刚坐在书房里抽烟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舒基立的宁红还搞不成功,他就去找那个在尧渡做红茶的余干臣,看看能不能请动他来帮忙,只是听说这个人是举人出身,又做过官,恐怕要费了周折,不料这个人找上门来,自己却避而不见。
小伙计手往外一指,结结巴巴地说:“走走,走了。”
胡元龙松开了手,往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跑进了后院的马厩,牵出一匹纯白的蒙古马,一跃而上,住山下追去。
快马加鞭跑了两三里地,胡元龙终于在一片林子里追上两个在官道上骑马而行的人,一看其中一个人的衣着相貌,他便猜出了八九分。
又跑上前一丈多路,胡元龙勒住缰绳,翻身跳下马,冲着两个迎面而来的人抱拳问道:“请问来人可是余干臣,余先生?”
余干臣见一个满脸胡须,年纪约摸四十多岁的壮汉追赶上来,下马拦在路中间,好生吃了一惊,又听他清清楚楚报出自己的名字,更觉诧异,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巴店,看这汉子彪悍壮实的样子,别说他和天元加起来也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就是再来两个帮手也未必打得过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就在他思忖着如何脱身之时,那人却朗声再次问道:“在下胡元龙,请问阁下是余先生吗?”
原来虚惊一场,余干臣赶紧翻身下马,作揖道:“在下正是余干臣,久仰胡老爷大名,刚才专程上门拜访,不期胡老爷不在府上,余某只好告辞离开。”
天元也跳下马来,接过余干臣手里的缰绳。刚才一场虚惊,让他脸色变得煞白,跟余干臣一样,他也以为半路上遇到了强盗。
“什么不在府上啊?”胡元龙愧疚道,“我以为来的又是那个烦人的亲戚,等后来看了名帖,才知道是你余先生大驾光临,这不,赶紧追来了,请余先生多多原谅。”说完一揖到底。
余干臣赶紧还礼,口称幸会。
追上余干臣,让胡元龙十分高兴,热情无比地把他们请了回去。
培桂山房的正厅里,余干臣和胡元龙也没太多的客套话,坐下来一谈就步入了正题。
“余先生啊,”胡元龙兴奋地说,“这几天我都在想到你,就是你刚才走的那下子,我还在想,哪天我一定到尧渡去拜访你,你看看,我们是不是有缘?一想就把你想来了。”
“听说胡先生也在做红茶,”余干臣笑着说,“所以我就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望胡先生见谅。”
“哪有什么打扰?”胡元龙说,“我可是巴不得见到你,实不相瞒,我请人来做红茶,可是搞了半个多月,也没搞出名堂来。”
“你请的是?”余干臣好奇地问。
“江西修水的人,”胡元龙道,“做的是宁红,不过总做不好。”
“宁红很有名的,”余干臣说,又问,“做出来的茶还有吗?”
“有,多的是呢,”胡元龙道,“今天又做了一点,还是不行!”
“是哪方面不行?”余干臣问,“是汤色还是口味?”
“汤色口味都不行,”胡元龙道,“我这里也有正宗的宁红,一比就知道了。”
“这样吧,”余干臣说,“我做的是福建坦洋那边的功夫红茶,不过做红茶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我可以看看你做茶的过程吗?”
“当然可以,”胡元龙一听大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立即起身把余干臣引到了制红茶的那间作坊。
看过制作流程,余干臣品尝了一杯舒基立制作的茶叶,觉得汤色和口感均如胡元龙所言,汤色暗淡,口感苦涩,绝非正品宁红茶。余干臣又详细询问了制作过程,凭着自己两年来的做红茶经验,他发现问题的根源肯定在于萎凋不均匀、发酵时间过长,否则决不会再出上述情况。
余干臣知道胡元龙没有请到正宗的做茶师傅,但他不会去说破这件事,而是建议道:“修水和祁门的气温大概不同,舒师傅,你把发酵时间缩短一个时辰看看?”
“可是,”舒基立苦着脸说,“我已经缩短过了。”
发酵的程度除了要看天气、温度、湿度外,还要看揉捻前萎凋程度和揉捻程度、时间等因素,发酵时间过短或过长,都做不出好茶来,看来这个舒基立确实不是个做茶的内行。
“胡先生,”余干臣转过身子道,“或许这里的生叶确实不适合做宁红,如不嫌弃,我可以把做闽红茶的方法在这里试试。”
“哪有什么嫌弃的话?”胡元龙说,“我求之不得呢。”
他要做就是红茶,可不管什么宁红和闽红,只要茶质好能赢利就行,当初到修水请茶师,完全是因为路近的缘故。
“既然这样,”余干臣对站在一旁早已蠢蠢欲动的天元吩咐道,“你在胡先生这里先待下来,我回去以后,再派两个茶师过来,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的,老爷,”天元兴奋地答应了下来,恨不得马上就开工当起大师傅。
胡元龙大喜,一再表示感谢,吩咐伙计置酒待客。
两人边饮边谈,十分投缘。胡元龙提出和余干臣合作,由福昌传授制茶技术,日顺茶厂生产的红茶则由福昌茶行收购,统一对外销售。
余干臣来贵溪的目的就是寻求与胡元龙的合作,没想到此事竟由胡元龙自己提了出来,自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此番合作,既可减少竞争,又解决了茶款短缺之急,余干臣心中十分畅快。
“余先生做的红茶,”胡元龙问,“对外怎么称呼?”
“这个,”余干臣如实说道,“我仿的是福建坦洋红茶,所以也是以这个名义对外销售的,但目前的客户大多知道这回事,今年我把茶厂搬到了历口,准备把红茶做大,正在考虑换一个正式的名称,把它定下来。”
“最好尽快定下名称,”胡元龙建议道,“徽州一带,目前几个做得较大的茶叶品牌,均冠以地名为号,歙人谢正安所制毛峰出自黄山脚下,即称黄山毛峰;太平人王魁成所制作的奎片产于猴坑山中,所以称之为太平猴魁,我们的茶叶亦可如此效仿,余先生意下如何?”
其实余干臣早有创建自己红茶品牌的想法,只是怕名头不响,打不开销路,但产业做大了,还是仿用别人的品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因此一直犹豫不决,听胡元龙这么一说,终于让他下了自创品牌的决心。
“胡先生此言极是,”他抱拳道,“我看还是直接用祁门两字来命名为宜。一则祁门两字朝野皆知,咸丰年间,长毛作乱,曾国藩率领部队来祁门驻扎,时间近一年之久,与长毛数番恶战,祁门大营闻名中国。二则日顺、福昌皆在祁门县内,我的红茶也是在历口做成功的,用祁门二字名符其实。”
胡元龙大喜道:“那就叫做祁门红茶,既响亮又实在。”
“干脆这样,”余干臣高兴地说,“不妨像福安坦洋那样,加上功夫二字,全称就叫祁门功夫红茶。”
胡元龙和余干臣举杯相庆,把杯中烧酒一干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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