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雨天
□黄良顺
雨一直絮絮叨叨地下着。
那几天,黄山上一直这样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西海大峡谷的栈道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九龙峰,丹霞峰,狮子峰,始信峰,白鹅峰,飞来石,一股脑儿消失在贡阳山下无边无际的雾海里。我早早起,却也无处可去,只能在房前的屋檐下来回行走着。
吃过早饭,回到三尺斗室。窗外天地一色,墙角的蜘蛛网串起细密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晾衣架的钢管上吊着一排水滴,颤悠悠的,融进雾的乳色。那根伸向窗前的松树枯枝也失去了往日的苍劲,已在雨中沉睡了很久了。林间偶尔一声乳鸟啼鸣,也被这丝绒般的雨雾无情地拂落。孤寂的冷意挂在枝头,堆上心头。
在山下,现在该是在办公室上班忙碌的时间了,而这里,24小时除了睡觉都在上班状态。下雨的日子,人被寂寞裹挟着,干脆拉上窗帘,把无垠的空寂拦在窗外,打开灯和取暖器,让丝丝暖意回流心间。我脱了外套,斜躺在床上,拿起古清生这本《我就是山中那盏灯》,将心中的日历当作书签往回翻阅,以往的时光,一页页积累。
雨天蜗居斗室,听着雨打玻璃、风奏松涛的声音,我总会想起当年在老家“歇舍”的日子。“歇舍”是方言“音译”的,估计很多人也听不懂。实际就是在山上搭个茅棚,农忙播种锄草施肥采摘时,晚上住里面,以省去早晚来回山间的奔波。那样用几根原木搭成的三角形茅棚在老家叫“舍”,听起来有几分诗意,几分古韵,比当年雪庄和尚栖身黄山的树皮屋谓之“皮蓬”文雅多了。那会儿白天跟着父母在山地劳作,晚上就住在这名副其实的“寒舍”里,伸手摘星辰,抬脚触草枝,幽深的夜连着绵长的梦。
一样的情境,不一样的生活。我现在不需去锄地、不需去割草,也不再担心蚂蝗马蜂,更不会有爬行动物突然叩访,唯一相似的是那些依然自由出入我“寒舍”的小飞虫。
关窗帘时,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停在玻璃上,粟米大小的头,修长的身,两双蝉翼般的翅膀。不知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从纱窗缝隙里挤进来的还是我进门时尾随而入的。前阵子天热时,我有天晚上开窗睡觉,早上醒来,地面上竟然停了数百只这样的小虫,密密麻麻的,我扫把拖把齐上阵,半小时才清除完毕。
今天,在这湿漉漉的日子里,或许外面太冷,它进来仅是避雨取暖,或饿了觅食至此,我也就不忍赶它出去了。在这狭小的空荡的宿舍兼办公室里,少它不少,多它不多,就让它呆屋里吧,至少它不会像上个月那只爬入电水壶的臭屁虫那样让我反胃了一个星期。
今年春天我初来乍到,正是燕子衔泥筑巢时,同事说今年来这的燕子特别多,把阳面的几个屋檐都占满了。吉兆。今早,我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却没见一只燕子进出,不知那些乳燕是否已单飞,还是天太冷,它们也像我一样龟缩在自己的小巢里。上午做墙面防水的工人来测量了,他们说,山上温度低,九月份已是防漏施工的最后期限。这让我真的很为难,一边是生活,一边是情怀,两头都不忍放弃。但愿它们早已飞往温暖的南方,明年携家带口再来。
其实我的心情也没那么阴郁沉重,像当年农耕生活那样,下雨天本来如此,没有阳光,白天和黑夜也就没多大区别。晚餐后我照例走进山坳里那段每天散步的林间步道,一段二三十米长的平路,撑着伞,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路边那棵野板栗树结了很多果子,小刺猬一样落在青绿的枝叶间,果子已有点鹅黄,但看起来还没成熟。不久前它们还是一串串米黄色的小花束缀在枝头,像春天的婴儿,恍惚间已是丰腴的秋天了。一只尾巴灰白的松鼠正用前爪抓住一颗果子,扒了几次也没扒开,可能是被青色的利刺刺痛了。我想给它一些帮助,但想想还是算了,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我不该去打破。
林间丰满的深绿,山中无际的浓雾,不知是谁提前将夜幕送进这森林的。从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这里汇聚成两条弯弯曲曲的小溪,穿过路面下的涵洞,向山中的西海水库流去。明天早上或许它们将雾化成云海,飘绕在山谷和峰峦间,滔滔滚滚,给今天住山上的游客带去一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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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黄山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