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仲冬某日于泰山下一斗居内码字久坐得肩酸背痛友人说到

安徽工人日报 2016-10-25 09:39 大字

   

仲冬某日,于泰山下一斗居内码字,久坐得肩酸背痛,友人说到外面走走吧,奈河边一家小书店不错。斜阳寒风里,沿着发源于岱岳中虽小名气却又大又瘮人的小河,找到那间名叫“妙有书屋”的书店。正如同店名所炫示的“妙有”那样,店里果真有不少好书,尤其是一些史书和方志一类,别处找不到,在这里就未必了。

杂七杂八搜了一抱,又见柜台边一本《浓墨淡茶》,装帧甚是素雅,拿起一翻,文字婉约清丽,所配数十幅真草隶篆,更是清新夺目。不由自语道:“见其墨亦知其人也。”友人也在翻阅此书,闻言纳闷:“怎么,你和作者相熟?”我道:“作者不熟,但看了书中所载书法,极是脱俗,想来此公必有真学。”友人道:“何以见得?”我道:“瞧这幅‘磬音藏叶鸟,雪艳照潭梅\’的篆书,直如钢钩铁画,笔笔见功力,且行笔自信,起落洒脱,收放有度,神韵竟不似今人之笔。再看旁注之行草,写来如秋鸿逐云,与篆联搭配,巧拙相宜,浑然成趣。如此气度格局,肚子里没点老庄李杜的,怕未必成。”友人道:“只看字便评人,这倒有点玄乎。”我笑道:“要看了人,准八九不离十。”

话被卖书的大姐听到,大姐一笑道:“那个写书法的老师叫赵立新,山东农业大学的教授,你们要是有兴趣认识呀,我这里就有他的电话。”

和赵立新见面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飒飒作响的柳树将夕阳摇落得一地碎金。走进山农大二楼他的工作室时,目光倒先被四壁高挂的一幅幅书法作品抓去,书法各体皆有,内容尺幅也不同,萱草烟墨间,点横竖撇里,似乎有股绿野中青苗的味道,甚或,还缭绕着一点山里的僧道之气。细品味,又觉浑朴凝重,字里仿佛撑了些钢筋铁骨,不用大气二字竟不知如何来形容了。

一旁的朋友和立新见我痴呆呆只顾盯着墙上看,便一齐嚷着要我坐到沙发上喝茶。

南泥壶、金骏眉加泰山清泉泡出来的茶,倒在精致的豆绿盅里,泛着金子的光芒,那溢出的香气倒让人先醉三分。品一口茶,才顾上细端详创作了这些书法的赵立新:清癯的面庞上,有三个特征让你管保无法忘记:睿智的眼睛、一撇唇胡和一个很像是爱因斯坦的鼻子。

立新一见如故,笑盈盈的,斟一圈茶,长鼻子翕动一下,笑着道:“真不好意思,你们进屋前,我刚把沙发上一堆书给挪开,你看,也没好好擦一擦。”循着立新话音一瞧,果见桌上、椅上、箱子上、地板上到处码着一些书。

见立新本由书起,这下又说到书,我们就喝着茶谈书。立新说他是个教书的,在大学里既教机械设计又教书法,还兼着大学工会和市书协两个副主席,每天忙得四脚不沾地,但稍得闲暇,即泡一杯茶,捧一本书,信马由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外面天塌下来半拉子也不去管了。那年到北京大学做访问学者,回来时别的都丢了,书却拉回一车。“士大夫三日不读书,自觉语言无味,对镜也面目可憎。”立新最推崇宋代诗人黄山谷这话,认为天下第一人品乃读书二字,因而每日无不读之悔,时时得如饮甘露美醪之乐。

又一日,已是晚上八点多,立新约我们去奈河东岸的一枝莲茶室。一炷香,一壶茶,我们就在氤氲的香气中,品茶闲谈。立新情绪极佳,给我们谈他小时候的趣事,如何钓鱼捕蛙,如何开蒙习字,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读书。说话时我在想,当今之世,人心大浮,读书如立新者,怕是少而又少。尤其书画界,握管杵几杵,把墨洒几洒,立成什么什么家,立得什么什么奖,立收多少多少银两,墨里哪还闻到一点儿书香?君不见那些繁多唬人头衔的书家,抄写了不知多少唐诗宋词,对谁是稼轩易安,谁是少陵野老、青莲居士,却不甚了了。因之自叹:“文化可在茶香里承传,却不能于铜臭中发酵。”世风如此,又奈其何?

是日,立新相赠墨宝一幅、书作一本,仔细咂品,与那日在妙有书屋又有不同感识,甲骨钟鼎,汉魏唐宋,只觉得立新后面,依依稀稀地站着一群干瘦的老头儿,一齐拿凝结了不知是几世几代智慧的目光来看着他。而立新也真有他的,竟一点不张扬,一切淡然从容,处有若无,像佛对着一池青莲。

也许,友人亦想到这一层,我们相视一笑,一齐道出俩字:“果然。”

果然,是康熙在泰山上的题字,这位千古一帝参破了古往今来多少东西啊,在一座五岳独尊的大山上,就惜墨如金题了这俩字,剩下的,你们就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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