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梦行 此生应无憾 读殷银山《一路追梦》
我在大江晚报管理副刊版面时，直接编发和签审过银山不少适宜好文。因为对文字的纯粹热爱，银山又要出一本散文集了。此书命名《一路追梦》，就是朝着梦前行。同为写作者，以文字成就梦想，于是，我们同在路上。
虽说有人奋斗了一生，换来的只是寻常，但却留下了文字——唯有文字，能让人生沉淀下来，避免浮躁。抵御过无奈，经历过淬炼，收取过深思，终能在文字的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足迹。从这个意义上说，银山既是在追梦，也是在追怀。
《一路追梦》共分四辑。文章都不长，笔墨随意，深浅自如，大多在各类报刊上发表过。
第一辑“岁月觅香”。《儿时的端午节》《洗年澡》《猫冬》，还有《乡村夏日》，描述的都是童真的快乐和最初的懵懂，以及人世间的葱茏情义。《静静的故乡河》清澈地照亮了记忆，它微浪涟漪，静静地流淌，温暖，亲切，令人魂牵梦绕。其实，银山讲述的这条故乡河包括它所连通的那一段青弋江，我是熟悉的。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我母亲在太丰公社工作，蹲点和包队数年的郑潭大队就是银山的老家，董家、万家、崔家，还有任家和殷家都是那地头上的大姓，其中走出来不少俊彦。大队殷书记，应是银山的长辈，黑瘦，沉默，极有威信，曾带着少年的我走过芳草浸野的乡间小路，在世俗的节日里吃过许多人家的粑粑、糯团和粽子。从《田埂》到《又见红花草》，想到自己家乡那些曾放过牛、掏过黄鳝的田埂，想到开花如织锦一直红染到天边的红花草田和翩翩飞翔的白鹭，心中便起感慨。《读书之乐》满满都是对阅读的珍惜之情，与农活相伴的乡下孩子拥有书不易，看书更难；“我一边牵着牛绳，一边聚精会神的看书，《红岩》《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旗谱》等小说就是走在田埂上一页一页翻过去”……似这般阅读，总能将人带到一片宁静的天空下，那里有着我们永难忘却的快乐和疼痛。《流泪的春节》则是一篇“时文”，庚子年春节风雨连晦，那段揪心日子里，江边的梅花开了，我写下“梅萼不知愁疫瘴，临江犹着女儿妆；东风婉转三千曲，一笑嫣然一断肠”……银山虽也凄惶，但愁惨中有决绝，有众志成城，他写的是白衣征人挥剑上，护得梅花万里香！
第二辑“凡态有感”。开篇《一年又到头》，“人生是年头的叠加，一年是日子的叠加”，所以才分外感叹“一年容易又到头，韶光逝去无影踪，匆匆，匆匆……”自身的工作，长辈的离去，女儿的成就，细数过往点点滴滴，时光荡漾着心绪的涟漪，便将人生浸漫成诗行。这仿佛又是喁喁独语，有时，不妨自己做自己的聆听者。如果说《又见春光》《又得浮生一日凉》《有书相伴真好》是几篇颇能解颐的心情小品，那么《路》更是一篇感叙相生的随笔。狭义的路，广义的路，在不同程度上互为映照；花开花落，秋水无声，人生，总要行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劳动最可爱》，似乎是在说教，但道理却朴实，那个大写的“人”字，一撇一捺，异常清晰。既然生而为“人”，就没有理由拒绝那些艰辛与苦痛、那些熬煎与希望，没有理由拒绝让汗珠滴落在无数过往的尘埃里。也正是缘于此，生命得以延续，精神得以充盈。
第三辑“人生释怀”。常说文字能看出一个人的内涵，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往往有着一颗柔软心，谦逊，宽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那年，在农场实习》，讲了大学毕业前在古城寿县的实习经历，文尾一段，颇见情怀：“一些地方，或许只到过一次；一些人，也许只是短暂交往，却因有生活甘苦、世情之暖，留下人生有温度的记忆。”《别了，老屋》，老屋没有像一棵树一样注定要羁绊我们一生，而是“有尊严的离去了”，“推陈出新是时代永恒的主题”。读到《别离》，心头经受叩击：“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要面对各种别离。有的别离，只是短暂的，还有盼头；有的别离，却是一种阴阳相隔的永诀，总是令人肝肠欲断。”这让我想起龙应台那本《目送》书里诸多场景，目送最多的当是别离，那一次次目送的过程，又是怎样的挣扎和疼痛……莫叹人生伤别离，挥手尽处，都是对时光的无言么？
第四辑“行走怡情”。对于行走的游者而言，看见即为融通，领略便是怡情。人生旅途，心是引领。登长城，上黄山，夜游乌镇，遥看千年运河水潆绕。山川毓秀，人文蕴涵，所有的景观一旦进入审美的视野，就打上了人类文化的烙印。月余前曾和好友胡旭东一道出行，我们驾车路过桐庐，去了严子陵钓台，那是富春江上最美的七里泷景区，沿江高阁连亘，粉墙黛瓦，青山绵延，水面澹阔。“银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想起人生，大概也正是这样的底色，苍茫而萧冷，风盈而飘衣……当时还打趣说，殷银山真该来此感受一下呵。
四辑文字读完，一个谦逊、内敛、包容而善良的银山就站在了眼前。银山不以深婉含蓄的抒情见长，也不弄那种遥远而孤寂的意象来贴膘说事。他的文字，不枝不蔓不花哨，多是叙议相生，有的似散记，有的近于闲谈随感，腾挪空间有别，契机隐涵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开篇娓娓道来，结尾多能卒章显志……此皆散文随笔的惯常路子。
通常而言，写散文口子要开小，托物言事，取材贴紧生活，但从中所悟出的道，却须清远。好的散文，临事下笔，从具体的描摹、绘状入手，展示人情世故，表达处世立场。所谓的有感而发，及物生情，都是建立在对具体而细微事物的描绘把握上。极简人生，绝世襟怀，心头的清宁与思想的酣畅，皆可往两端延伸发散，谁都可能成为自己或别人生命故事里的主角或路人。而主观的真诚，对散文写作尤为紧要。一般说来，散文皆小文，都是借着事由说心情，你可以展示闲适或清寒、荣耀或不堪，更可表达对现实生存的深度人文关切、忧思和吁请。说散文最具自我色彩，最见性情，说散文贵在有真我……都是深谙这一文体的独特风神之论。从另一方面说，文字是透露生命基因密码的符号，写作者的“自我”，就涵泳在这些文字符号的溪流中，为心性所固有，所以就不必装腔，更无须作态。
散文当然可以写博大，写精深，写透彻，但就散文这一体式的常态和定数而言，清简随性，吐语厚道，回归普通，仍然是我们应加珍爱的。犹如银山，面对生活的万千画面，他只选取与自己心灵相契合的一两点，同心中的感触相交织，再散说开去，同外部世界做些力所能及的对谈，以期悟到生命中厚重的东西。
年华在轮回中逝去，心境在辗转中清宁……我们，一直在路上。
《一路追梦》
殷银山 著
团结出版社2021年6日出版
□ 谈正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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