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嫁女□家春秋□
女儿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女儿像一只燕子，忙忙碌碌，快快乐乐，一边工作，一边张罗自己的婚嫁大事。布置婚房、照婚纱照、婚庆典礼设计等等，亲力亲为，看样子倾力要把自己的一场婚礼办得光彩夺目、美轮美奂。做事颇有主见的女儿好像压根就没让父母掺和，自己做自己的婚庆主创，当然也有一帮小伙伴叽叽喳喳助阵。我自然乐见其成也充满期待。
女儿刚谈婚论嫁时，我还有点不以为然。小孩子家家的，还早呢！可是，女儿的婚期真的越来越近了。她几乎每天都在准备，要么到商场选购，要么节假日到大城市采买或者快递小哥源源不断地输送，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时尚的服饰、各色化妆品，包括锅碗瓢盆甚至各种盆栽。仿佛万事俱备，只差张灯结彩的那一刻。直到这时，我心里突然有些惶然，脑子里弹出的第一反应却也摆脱不了老观念，养育二十七年的女儿就要成为人家的人了？庸人自扰！记忆中从奶奶那一代就是这样认为，女儿早晚一天是人家的。彼时嫁出去的姑娘是没有完全的自由的，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才能回娘家。时过境迁，尤其当下城里女儿与娘家之间是没有障碍的。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天，实际是女儿的一个华丽转身，从孩子变成大人，她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并且成了自己家庭的女主人。女儿没有变成别人的人，而是变成了她自己的人。从此，她将认真经营自己的家庭和未来；从此，她的生活又增加了妻子儿媳的角色；从此，一个称作女婿的俊朗小伙，会登堂入室，正式进入我们的生活。在五彩缤纷的T型舞台上，我会将女儿的纤纤小手交给那个年轻的男人，这是爱的托付、传递、接力与融合。这一切的到来与变化，仿佛太突然、太直接、太冲击，让人应接不暇而又猝不及防。
女大当嫁。女儿出嫁了，就意味着父亲的一双手就可以放下了吗？她降生人间我看到第一眼时，她还没有睁开眼睛，捧在护士的手上，张着嘴，似乎是个透明的小人，我没有敢去触碰。转眼间，她就满地蹒跚乱跑了，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快乐的小天使，甚至不吃不喝，满世界地跑，有时候会跑出大人的想像空间。年轻时我好睡懒觉，往往还没有起床，她就把早点给买回来了。熟人夸赞女儿的时候也会责备我，两三岁的小孩你就放心！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扮演严父的角色，不苟言笑，在孩子面前没有情趣，但是我又是底气不足的“严父”。我不知道女儿是否有过清华北大的梦想，栋梁之材的梦想，荣华富贵的梦想。我不会虚伪做作地替她否定，但是在这些未被证实的梦想面前，我是有些惭愧的。培养教育孩子我缺少耐心，更没有雄心，甚至简单粗暴。我没有帮助她去规划未来，成长的路上也没有像别的父亲一样悉心呵护。倒是一旦发现她有错误，就板起一副严父的脸指责训斥。渐渐长大后，她有时不吃这一套了，有时顶嘴甚至虚张声势地与我争吵。记忆中好像就没有在她做作业时认真耐心地陪伴她一个晚上。琴棋书画这些方面更是没有认真地培养女儿的兴趣。我常想，我自己小时候不也这样懵懵懂懂地过来了吗。就这样在不断地自责与自我宽慰中，女儿长大了，有了稳定称职的工作，长发及腰了谈了恋爱，马上就要结婚了。感觉中以往女儿在自己的臂弯里，现在俨然站在自己的对面分担着支撑起她的一片小天地。女儿没有一些女孩的娇气、软弱、依赖、乖巧，感觉有点像男孩，独立、果敢、自立、自强，有定力，有主心骨，相信她完全可以驾驭自己。
十八岁那年，我只身一人从贫瘠的淮北平原来到这江南富庶之地，心中却是一片茫然。有朦胧的憧憬，并没有清晰明确的向往，对家庭孩子以及生活都没有认真构想过。后来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这一切，而今女儿都要出嫁了，让我突然感叹沧桑。这半辈子事业也好，奋斗也罢，管他顺境还是波折，俯仰天地，终觉乏善可陈，拊掌哂笑，多是过眼云烟。唯有膝下一双儿女，健康成长，可喜可嘉。在女儿即将穿上嫁衣的时候，我像普天之下的父亲一样，总要叮嘱几句 ，算是乃父为你准备的另一种嫁妆。未来的道路上，希望你保持积极的姿态，但不要太累，行进不需奔跑 ，不忘欣赏沿途的风景；清醒地记住咱们是最普通的平民，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所以不要给自己设定太高的目标，一个够不到的目标，让人一辈子不得安宁；快乐比什么都重要，知足常乐，摈弃攀比之心；可以追求物质生活的富足，但不能是唯一的目标，不要让物欲的泥潭溅一身污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希望你要有操守，做一个善良友好的人……
祝福女儿幸福快乐！
□ 赵志伟
红薇花开 李陶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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