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王文彬老师

新安晚报 2019-09-25 10:36 大字

□合肥李传玺

教师节晚上躺在床上,突然想到王文彬老师。

在安大读研时,他给我们上现代诗歌。那时,他已和他的导师郑择魁先生合写了《戴望舒评传》,自然讲戴望舒以及冯至、卞之琳的多。做这门课结业文章时,我也自然写的是戴望舒。我记得是从意象色彩的角度去分析蕴含的情感的。王老师对此是大加赞赏,也是一个劲鼓励我,在原典文本解读上下功夫,这条路是对的。之后,我也是基本上在沿着这条路走,先把原典文本读透了,搞清楚自己的感觉,再由此生发开去。毕业后,我到了党政机关,由于我一直觉得不能把前二十几年学的丢了,虽然不能再专业去写文学研究类的文章,但感兴趣的东西也还是在不停地写。他有时读到了,也会给我打电话,指出哪些写得好,哪些要改进。过了两年,他突然给我电话,说你既然放不下,何不再去考博,或者想教书的话,可以再回安大。那时他当安大中文系的负责人,说自己可以帮忙。我还真动了心,还真的把外语书找出来了。后来一想,才安稳下来两年,再折腾,爱人和孩子都得再跟着我受累,同时,单位环境也不错,自己干得也挺顺手,也就算了。但我在心里为此一直感谢他。

在学校时,我挨他批过一次。那时我在读废名,上世纪80年代,废名的书还没怎么重出,想找一本废名的集子很难,我跑到校图书馆把20年代废名的《竹林的故事》借了出来,由于要写文章,不能按时还,一看定价,三角。学校规定,图书掉了,珍贵的,得五倍偿还,如果按这个价也就一块五毛钱,但那三角是大洋,不知有没有折算率,如果折算的话,当然不止。我尝试着去赔,没想到,真只要我赔一块五毛钱。后来,我把这个事对他说,我说,我想把有关老版书都借出来,就用这个方法去赔。并且得意地说,这比现在的书价还便宜。他一听,火了,你这样做就太缺德了,不仅让其他人无法研究,就从图书角度说,也会对图书馆珍藏产生大损失,不能干!说实在话,那时我不仅是心生此念,还真想那么干了。听老师这么一批,也觉得确实不能干。后来我这本《竹林的故事》也给了王老师。

其时他在编《戴望舒全集》,他知道我喜欢买书,并且喜欢跑花冲旧书市场,便电话对我说,帮他留意有关戴望舒以及现代诗歌的东西。有一次,我买到一本香港出的戴望舒的书,他一听,立即兴奋地说好,我马上过来拿;我说我过两天给你送去——因为他胖,那几年好像腿还不好,行动不方便。他说不要紧,我得来拿,想早点看到。果真没多长时间,他来了。办公楼是老楼,没有电梯,虽然是三楼,但对他来讲,爬起来还是费点劲的。看着他气喘吁吁进到办公室,又看着他一脸兴奋急迫的样子,我只能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请他坐到沙发上歇一下,一边立即把书拿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后来,他又开始写冯至传,但不久又听说冬天他去粮店买米把腿给摔坏了,还是因为胖惹的祸。我想他应该歇歇。但有时电话交谈,我发觉他即使躺着也不得歇,有时很是兴奋地说,这段日子与冯先生后人联系,又得到了哪些支持和宝贵资料,那劲头和语气犹如赤子,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我有时想劝劝他,还是先注意保重身体要紧,但我知道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去劝他没有用,不过,恰恰是他的这种对待学术一往无前的精神给了我很大的激励,使得我继续在晚上于自己感兴趣的园子里耕耘下去。大前年,省延安精神研究会换届,那天他老先生也去了。中午去餐厅就餐时,我看他腿仍然不灵光,便陪他慢慢地走。路上,他仍然兴奋地说他研究的设想,他似乎在啃西方关于语言学的书,他要从这个方面来重新解读戴望舒冯至卞之琳等人。他说必须读原著,必须把它们真正读通才行,光读国内的有关介绍毕竟隔一层,万一他们有偏差,自己也会跟着走错路。那天我问他身体如何,他说,腿也好多了,身体其他方面没什么问题。把上述书读掉,重写这几位现代大诗人应该完全可以。可没过两个月,同学胡程突然电话,说明天王文彬老师遗体告别,问我去不去。我愣住了,说什么也不信,我说等我问问再说。我把电话打到中文系张器友老师那儿,小心翼翼地问王老师情况;张老师说,确实听说他几天前住院了,但没听说出什么事啊。我说你能不能再问问,他说好。过一会,张老师回电话说,真没想到,确实去世了。其实体检早就发现有问题了,他自己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即使这次住院,他也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见到他们这些老朋友老同事,仍然是一派雄心万丈的豪迈气象。

他老人家其实并不老,才70出头。第二天,看到他从来没有过那般安静地躺在那里,硕大的脑袋静静地对着天空,我突然想喊醒他:老师,你这颗大脑袋里到底装着多少知识?这会儿走了,该装着多少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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