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岳父岳母 邓新生
岳父岳母生了四个女儿,我妻是老三,我和妻谈恋爱时年龄不大,我20岁,妻18岁。
岳父当年是县汽车队安全干事,身材魁梧,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是二级残疾军人。他非常威严,平时看不到笑脸,他的四个女儿都非常怕他。大姐结婚生子后,吃饭都不上桌,挟点菜放在饭头上,找个角落里坐下,默默地扒着饭粒。三个小女儿常常排队挟菜。
二姐下放回城,谈恋爱晚了点;小妹随父母,个头很大,只小妻一岁,那时正和一个男孩子交往。如此,岳父岳母的三个女儿同时谈恋爱。时间不长,我们三个未来的连襟都认识了,同时都知道未来岳父的个性,都不敢贸然登他的家门和他见面。
岳母也是大个头,但她非常和蔼,虽然我们三个准女婿都没进过岳母的家门,但岳母利用上街购物的机会,在不同的场合与三个准女婿见面。她说,闲时也和岳父谈过我们的事,但岳父装着听不懂不说话。一年两年过去了,岳父岳母的三个女儿还是秘密地和我们三个分别交往。岳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尽办法给我们制造“进门”的机会。
汽车队大院后面有一座石头山,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天天“开炮炸石”,大石头运到城里建房子,小石子就卖给公路站修公路。岳母是勤快之人,她和许多家属一样,天天挑一些小石块到山脚下集中在一起,如有大一点的石块就用小锤子将其敲碎。石子要人挑,岳母就约我们三个准女婿给她挑石子,那时我们年轻有力气,又有她三个女儿陪着,劲头可大了,不一会儿,就挑了一大堆。那段时间岳母不到三天就卖一次石子,赚了不少钱。有一天,正当我们挑着起劲时,岳父送茶来了,我们知道是岳父,都不敢开口,要么愣愣地站在原地,要么埋头挑石子。岳父心里有数,始终不开口,他绷着脸,拿出杯子一一倒满开水,临走时,甩下一句话:“中午回家吃饭。”
岳父走了很远,二姐跳了起来:“老顽固终于开口了,你们解放了,中午可以回家了。”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发呆,女友推了我一下:“孬子,我爸同意你们三个做他女婿了。”岳母如释重负地说:“老头子中计了。”
当时我所在的县剧团渐渐走下坡路,观众越来越少,剧团是差补单位,自己找钱发工资,那段时间只领百分之六十的工资。由于穷,我们不具备结婚的条件,一晃过了八年。当地有个风俗,就是每逢过年过节,准女婿都要买东西到未来的岳父岳母家“看节”。岳母知道我没有钱,为了给我在几个连襟面前挣面子,她每每都暗地塞钱给我,叫我用这些钱买东西上门“看节”。
那时结婚流行多少响、多少腿,就是收录机、电视机、大衣橱、五屉橱、高低床等等。新房里的一房家具都要木料打造。在城里哪里找到那么多木头呢?岳父见我们为难,就将自己几十年积攒的木料全部翻了出来,请来一个技术上等的木匠师傅将我的一房家具全部打出来。我记得打家具的那段日子,我正在合肥写一部黄梅戏电影剧本,听妻说,岳父每天上午见一次木匠师傅,他对师傅说:“小邓是搞艺术的,眼眶高,你要尽点心,把家具打得好看些。”我记得,岳父还出了一大半的工钱。
那时一房漂亮的家具就是面子。虽然我结婚时一文不名,但有整套的家具,我也心满意足了。
剧团的工作性质,就是长期外出巡回演出,有时一两个月,有时长达半年,我和妻都在剧团工作,外出演出带儿子确实不方便,儿子不到一岁时,剧团要到福建演出,听说是四个月。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妻一下子晕头转向了,七十多岁的岳父岳母对我说,把金晶(儿子的乳名)留下来,我俩带他。这怎么行呢?儿子太小,二老年已逾古稀,别说儿子吃喝难侍候,就是晚上吵夜,也够二老难受的。岳父终于开笑脸了,说:“你们别操心了,我和你妈妈轮流着带,何况,有这小子在身边,家里也热闹些。”四个月回来后,儿子长胖了,小脸红扑扑的。邻居说,这四个月,岳父岳母可费心了,经常看见两个老人推着童车院内院外到处转。夜里儿子睡觉,怕他蹬被子,岳父上半夜值班,岳母下半夜看守。非常辛劳,当说到白天推童车到处转时,岳父又笑了:“这四个月走下来,我‘三高\’没了,身体健康了,哈哈……”
我只拿百分之六十的工资,妻那时下岗,往往不到半个月,那点工资就所剩无几了,那段时间,我和妻几乎天天为钱发愁。我性子急,妻的性子更急,常常为鸡毛蒜皮的事吵嘴。每当我和妻闹矛盾时,岳母就当着我俩的面指责她女儿,说女婿怎么怎么好。说得我不好意思,笑笑就没事了。这时,岳母知道我们又没钱了,从口袋掏出一些钱塞给妻,叫她不要着急,日子会好起来的,不要吵架,缺钱就对她说一声。每当这时,我在心里就记下这份情,日后有钱了,一定还给她。
十几年过去了,我调到文化局,拿了全工资,妻到广州打工,收入不错,日子真的好起来了。当我有能力还这份情时,岳父岳母先后离开了我们。每当我看着两位老人的遗像时,心里都非常难过,今生今世我还不了二老这么多的情,惟有这支笔能记下这份情了。岳父岳母,女婿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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