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原江村
2015年夏,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生杨涛到江村就村落的宗族治理课题作专项考察,该项目是民政部的一个研究课题。杨涛在江村农家住了二十天,结束前找到我,想和我聊一聊江村的宗族社会治理。此前,他已在网上看到我的旧著《宗族文化的标本——江村》,只是他没买到书,只读到内容简介和目录。他原以为一个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古村,应该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翔实资料,虽然极尽所能的作田野调查,除了找到宗谱及生产队记工的一些零星资料外,并没有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第一手材料。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一个更为吃惊的事实,那就是江村现居二千余人中,半数以上的人并不姓江,大都是解放以后各地的移民。这样一来,江村的宗族治理课题对他而言,简直成了一头雾水。
解答杨涛的问题,得复原江村,复原明清宗族社会里的江村。我的旧著《宗族文化的标本——江村》,实际上已经作了一次复原,只是复原的真实度到底是多少,只有百年前的村落自身能够评判。我知道,岁月已经帮不了这个忙了。
在长达十余年的江村研究中,我只能说江村是一个发育完备的村庄,有着现在人难以想象的绵密的社会生活。那个社会,那种生活,都是依照宗族社会的法则运行的,包括人和建筑的成长。
江村的乡土建筑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它由交通建筑、居住建筑、慈善建筑、文教建筑、崇祀建筑、宗教建筑等许多子系统组成。散落的石板、路亭、古道、老墙;四水归堂并雕梁画栋的民居;水口、水系;庙宇、古塔、书屋、义塾;祠堂、族谱、牌坊、祖坟等等是对子系统的详尽注解。不仅在建筑上强化了宗法观念、宗法组织,还从精神上强化了宗族血缘纽带。在这个乡土社会里,封建家长制维系着宗族的利益,体现了族人的权威、力量和文化。管中窥豹,对了解中国社会数千年的文明史和徽州宗族社会提供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标本。
江村先人们无数的心血使得这一方水土更加有了灵气和风韵,江村先人依靠宗族力量如此持久,如此沉静自信地规划和建设自己的村庄,不能不让今人叹服。毫不夸张地说,是千年积累的智慧与财富、千年相承的生活秩序、千年沉淀的历史文化的共同结晶。说她是一棵树,她沐浴了千年的阳光,经历了千年的风雨,记录了无以数计的江氏子孙的喜怒哀乐。江村村庄的建设,特别是公共生活和个人生活之间经历了精心规划和长期调适,比如水口的建设就是一代代人围绕规划长期奋斗的结果,至于村庄水系及道路建设同样体现了极强的规划性。而让规划作为整个村庄目标代代相袭,最根本的是宗族制度,祠堂族规是那个时代最高的法律代言人。一旦人口数量超过村庄的承受能力,人反受其累,江村村居达八万人时,不说战乱,自然与人的矛盾十分尖锐,同类相残的史实一一有案在册。反面的事实同样证实了自然与人应和谐相处。“弃儒就商”“亦商亦儒”“弃商就儒”都对江村的耕读文化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渗透进泥土,散发于空气,流进江氏子弟的血脉之中。
既然古村落是一个生命的整体,不仅在解读上要有整体的观念,以求江村宗族文化的形成脉落清晰,更重要的是在历史文化的保护开发上体现整体观念。珍惜江村的历史文化,崇仰先人的文明创造,保护和开发的主旨就是保存历史,恢复其历史原貌,再现其昔日风采。达到让这里勾起人们乡土、田园那种存之心底最古老最久远最难以割舍的情结,让他乡游子、让饱学之士、让闹市中人,也让寻闲之人、寻静之人、寻趣之人生发共性的乡思、乡愁,唤起人们回到家园、找到根的效果。乡土、田园是中国人生命基因密码中唯一的情结,是一种纯粹的根文化。在其中是嫌其陋,嫌其贫,嫌其偏远,拼命想离开,去赴外面更大的世界。山的外面是山,山的外面是海,离土的梦想是远大的抱负。离开得久了,又耿耿于怀,缺了家乡的水土之气,不安,不宁,又总想回归。“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文人“少小离家老大回”,武人“但得马革裹尸还”,海峡那边的诗人吟咏“乡愁是一枚邮票”,大洋彼岸的混血歌手唱“天边飘来故乡的云”。让具象和抽象的故园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乡土是一种精神基因密码,让人在一土一木一石一物中,感受乡土的体温,感受家园的温馨!
(《徽州宗法文化研究·以江村为例》,方光华著,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7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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