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蒲与白先勇

都市女报 2019-01-11 14:13 大字

白先勇在桂林米粉店寻找当年的味道。

资料照片 女报记者 姚正

去桂林休假回来,我跟朋友讲,想写一篇稿子,题目就叫做《小蒲与白先勇》。小蒲是我的同事,一个93年生人的小姑娘,白先勇是名作家,八十多岁的老先生。这两个人之间怎么会产生联系呢?这要从一碗米粉说起。

莫名的痴念

我们单位的餐厅曾有一家牛肉粉店,兼卖螺蛳粉,小蒲常常去吃。她在广西读的大学,起初对各种粉嗤之以鼻,但经过四年时间的酝酿,对粉有着莫名的痴念,几天不吃就会想。

小蒲不仅自己去吃,还常常叫我们一起去。只是去过几回,我们大都不愿再与她同去了,因为觉得尴尬——每一次,她都会往老板端来的粉里,毫无节制地加一勺又一勺的酸笋、酸豆角,以至于老板看不下去了,嘀咕着这么卖要赔了,这个时候的我们,真的有些难为情。

坐下来吃粉,小蒲总会不依不饶地说上几句:“哪有这样的?佐料不就是随便加吗?老板也太小气了吧?”此时,我们往往无言以对,只是低头,喝汤,吃粉。

直到我去到桂林,吃过一回桂林米粉,才知道我们都错怪小蒲了。

在那里吃粉,佐料真的是随便加的。酸笋、酸豆角、油炸辣椒、酥黄豆、香菜、香葱……各种佐料一应俱全,就放在角落里,食客取了粉,可以随意添加,加多少都不会有人管。

填不满的乡愁

白先勇先生吃桂林米粉,加起佐料来,也像是蒲菁这般“毫不客气”。

白先勇吃米粉,不仅要放油爆辣椒和蒜米,还大爱酥黄豆。2000年1月,白先勇应邀到桂林参与一部专题片的拍摄,在忙碌的行程中抽身出来,到花桥西头的一家米粉店里,连吃了两大碗桂林米粉。米粉店的老板娘虽不知这位老者是何身份,但看他那番对米粉欲罢不能的模样,干脆拿来半碗酥黄豆放在他面前,让他嚼个够。

桂林日报社原总编苏理立,曾在回忆文章中这样记叙道:“白先勇拌米粉那姿势,也是‘有素’的。管你米粉堆得碗高,那双筷子照样可以上下自如地在碗里打翻而不让佐料掉出来。这大概是老桂林的一种饮食本事。”

尽管,白先勇只在桂林生活了七年,但在他的心底,却始终将桂林视作自己的故乡。在那一碗热腾腾的米粉里,有他童年的回忆:“花桥桥头,从前有好几家米粉店,我小时候在那里吃过花桥米粉,从此一辈子也没有忘记过。吃的东西,桂林别的倒也罢了,米粉可是一绝。因为桂林水质好,榨洗出来的米粉,又细滑又柔韧,很有嚼头。桂林米粉花样多:元汤米粉、冒热米粉,还有独家的马肉米粉,各有风味,一把炸黄豆撒在热腾腾莹白的粉条上,色香味俱全……”

白先勇曾回忆说,自己的父亲征战归来,母亲就会将厨艺不俗的大伯母请来,做一大桌子菜,一家人一起吃,里头一定要有桂林米粉。

白家后来在南京、上海,还常常请人到家里来吃桂林米粉,后来到了台湾,就很难吃到正宗的了。

在小说《花桥荣记》里,白先勇写了不少关于桂林米粉的掌故,用他自己的话讲,这算是“画饼充饥”。

1993年9月,白先勇再次回到阔别近半个世纪之久的故乡,住在桂林的榕湖饭店,一进餐厅,见到服务员就问:“小姐,有不有冒热米粉?”当从服务员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时,他啧啧嘴,大喊:“先来两碗!”

2004年,白先勇应理想国品牌创办人刘瑞琳的邀请,再次回到桂林。那一次的桂林之行,他依旧对米粉最是钟情,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吃宵夜的时候还要吃。刘瑞琳感到很惊异:“我们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就要二两,他呢?先要三两,吃过还觉得不够,又要了一碗,吃了半斤。”刘瑞琳很担心他这个年纪了,吃这么多会不会不好,白先勇说了一句话,令人异常动容,他说:“填不满的,是乡愁。”

广西米粉三大门派个中滋味,各自销魂

桂林米粉

桂林米粉与柳州螺蛳粉的关系,就像是少林与武当,都是米粉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却又彼此瞧不上,自认为自己才是领袖群伦的武林盟主。然而,单论江湖资历的话,桂林米粉悠久的历史和传统,绝对是螺蛳粉难以望其项背的。

相传,桂林米粉的起源与中国最古老的运河灵渠有关。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准备开凿灵渠,沟通漓江和湘江水域。几十万秦军不远万里,从陕西南下桂林。对这些吃惯了面条的汉子们而言,最难安慰的就是思乡的脾胃,伙夫们最后想出一个办法——根据西北饸面的制作原理,磨米成浆,做出面条的样子,桂林米粉就此诞生了。

这一回的广西之行,教我多少能够理解白先勇先生对米粉的一“碗”情深——离开那里后,最教我念念不忘的,不是漓江两岸的风景,而是那一碗教人销魂的米粉。

螺蛳粉

柳州螺蛳粉是广西米粉三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它的异军突起,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上世纪70年代末,柳州作为工业城市,经济高速发展,夜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很多人选择到柳江畔的小吃摊上坐坐,一边“嗦螺蛳”,一边看江景。当时,装在小碗里的螺蛳,只卖几分钱一碗,却终究难以果腹,有些摊主就会煮上一碗粉,附赠给食客充饥,这就是螺蛳粉的雏形。及至80年代初期,把米粉加到螺蛳汤里卖,已经从煮螺的摊位中独立出来,另立门户。

现如今,螺蛳粉已经冲出了柳州,走向了世界。美国留学归来的远哥告诉我,在美国螺蛳粉已成为了“硬通货”。

我这一次的广西之行,最大的遗憾就在于没去一趟柳州。然而,单是我在南宁一条陈旧的小巷里吃到的柳州螺蛳粉,就已经足够惊艳。

老友粉

抵达南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我的偶像陈晓卿推崇备至的舒记老友粉。一尝之下,果然没有叫人失望。

老友粉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要感谢我的另一位偶像,只是那个时候,老友粉还是老友面。“福建人、广西人爱吃酸笋,我和贾平凹在南宁,不爱吃招待所的饭,到外面瞎吃。平凹一进门,就叫:‘老友面!’‘老友面’者,酸笋肉丝汆汤下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做‘老友’。”汪曾祺在《五味》一文中这样写道。

后来,老友面之所以变为老友粉,想来是因为粉比面更容易煮熟,也就更适合现代人快节奏的生活。

关于老友面的起源,现今已不可考。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上世纪30年代,南宁一家茶馆的老板,听说一位老主顾偶感风寒,就用蒜末、豆豉、辣椒、姜丝爆锅,再加入酸笋丝、牛肉末翻炒,炒得后加入高汤煮面,送给这位老友吃。这一碗热辣酸香面下肚,老友发了一身汗,感冒也好了。“老友”二字因此而来。

当南宁开往桂林的列车缓缓驶离站台,我望向窗外不断退后的风景,忍不住地在心底发了一句感慨——南宁,带不走的只有你。

新闻推荐

粗心乘客手提电脑落车上 司机捡到归还失主

9日14:00,市民黄先生拨打晚报热线:几天前,我乘坐从雁山驶往市区的5路公交车,在桂林站下车的时候,由于携带的东西比较多,一不留...

桂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桂林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