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与韩衍
[摘要]张皖生
陈独秀在安庆反袁的“二次革命”失败后，于1914年7月第5次东去日本。在日本，他曾协助章士钊办《甲寅》杂志。他在该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孤云传》，以纪念好友韩衍。
韩衍，原名重，字蓍白，别号孤云，笔名海若、新婴，江苏丹徒人，韩自称占籍安徽太和（不详其因）。约1904年到安庆督练公所当一名文案。1905年夏，陈独秀与柏文蔚和安徽公学师范班的学生常恒芳成立岳王会，要用暴力推翻清王朝，促进安徽革命形势的发展。10月，柏文蔚在南京成立岳王会南京分部，任分部长；常恒芳在安庆发展岳王会会员，任安庆分部长。常恒芳鉴于安庆分部开始只有武备学堂的部分军人，整个组织大概共有30多人，便在安徽巡警学堂、安徽陆军小学堂、安徽陆军测绘学堂、尚志学堂等校学生中发展会员。出于爱国反清的热情，韩衍与朱蕴山等参加了岳王会安庆分部，曾目睹1907年的安徽巡警学堂的徐锡麟起义和1908年的岳王会骨干熊成基领导的马炮营起义的相继失败。但他不畏革命艰险，与朱蕴山、高语罕等仍积极参与岳王会的活动。
常恒芳离开安庆后，韩衍成了实际的领导人。后他们全体加入同盟会。1908年10月，韩衍与孙养癯、朱蕴山、高语罕创办《安徽通俗公报》，报馆设在孝肃路萍翠楼。该报以通俗白话，抨击时弊，鼓吹反清，宣传革命，揭露清廷当局向英国商人麦奎等人出卖铜官山矿权的卖国行径。武昌起义打响后，在安庆的安徽各种政治势力明争暗斗，安徽巡抚朱家宝也言不由衷地宣布独立，不久他被赶走。对此乱局，在安庆的邓绳侯、李光炯、史推恩、韩衍等人组织维持皖省统一机关处。韩衍为秘书长。他还与管鹏、朱蕴山、高雨寒（高语罕）等人组织青年学生军，自任总监军兼第一大队（皖北队）队长。他还在青年军中办《血光》报，并为青年军成员上课培训，严肃军纪，宣传革命，协助当局稳定社会秩序。
1911年底，在孙中山的任命下，孙毓筠到安庆，正式成立安徽军政府，就任都督。孙都督同意韩衍等人的青年学生军帮助维持部分社会秩序，邀请陈独秀来都督府任秘书长。陈独秀通过老友邓绳侯、李光炯等认识了韩衍、高语罕、易白沙等青年人，并与之交好。此时，韩衍等邀请陈独秀参与办《安徽船》报，宣传革命思想。《安徽船》是民国第一张安徽全省的报纸。尽管陈独秀在都督府公务很忙，还是抽时间参与编辑和撰文，使该报成为革命队伍的重要喉舌之一。陈独秀在秘书长任上为皖政改革拼命工作，但其性子太急，常与孙毓筠政见不一。孙都督少爷作风，不太问事，但又不同意陈独秀多事，维持即可。陈独秀不愿无所作为，便辞去秘书长一职（由李光炯接任），另去重办安徽高等学堂，自任校长（后聘马其昶为校长）。这期间，陈独秀经常到韩衍家（在当时的安庆四方城自建的小楼“绿云楼”）中，畅谈国是，慷慨激昂，诗词唱和，豪放不羁。
1912年3月10日，袁世凯正式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孙中山被迫让位的消息传到安庆，韩衍愤然疾呼：“中山一去中原黯，快组虚无一党行。”他集合青年军官兵，激情演讲，并声泪俱下地说：“（哪怕）三万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都承认，我孤云一人也不承认袁世凯做大总统。”此时韩衍反对袁世凯封建专制，也放弃代表孙中山党派的“白日青天”旗帜，而要“快组虚无一党行”，这与陈独秀的政治想法颇为相同，但又不尽全同。韩为了表示反对南北议和，自制青年军的红底子缀上黄色的人字军旗（寓意捍卫人道），誓师北伐，独立战斗。他还自编讲义《韩衍字》（又名《孤云冷语》），亲自去安庆天台里的安徽青年军的军营为官兵们上课，动员革命。并在军营门上写一幅门联“讲地狱学，作天台游”，以砥砺士气。韩衍要带领安徽青年军去孤军伐袁，显然是势单力薄，而他又为人孤傲，固持己见，朋友尽失。陈独秀见韩衍如此偏执便作罢，但认为韩反对袁世凯去共和之心虽嘉诚，然其行愚险。不久，陈独秀见安庆的局势混乱，便去南京对江浦口，找柏文蔚，劝柏文蔚“速回安徽”。
韩衍弃“白日青天”旗帜的政治宣示，引起孙毓筠的不满，更激怒了时任皖军总司令柏文蔚。柏对韩衍的举动进行斥责，并要韩听从指挥，不要妄动。韩却反唇相讥，还将与柏文蔚来往的电文印成《五日交涉记》小册子广为散发，激化矛盾，也为其后招来杀身之祸埋下伏笔。
1912年4月中旬的一天，韩衍参加督署议事，议毕回家，走到同安岭街（今龙山路的原池州军分区招待所址）时被刺客从后面刺中数刀，倒在血泊中而毙命。韩衍遇难后，高语罕冒着生命危险，将韩的遗体安葬在安庆东门外的森林公园处（今华中西路一带，建国后，森林公园被拆除，韩衍的墓碑至今藏在安庆博物馆内）。后来高语罕在《神州日报》上发表了《青年军讲义疏笺》一文，以志革命并纪念韩衍在辛亥革命中的功绩。《安徽船》报社同仁作《呈韩衍君事迹并请旌恤文》（据传陈独秀文）云：“韩君以乞丐生涯，尽民国义务……其停辛伫苦，牺牲国事之劳，实不在熊成基、范传甲诸烈士之下。”1912年5月，孙毓筠辞去都督一职，6月下旬，柏文蔚到安庆接任安徽军政府都督，后下令解散安徽青年军，焚烧青年军的“人”字军旗，青年军解散。
韩衍是陈独秀参加辛亥革命活动时的一位战友，他们都曾是报人、诗人、革命者，都是意志刚强的人。陈独秀是大义凛然，不失气节，韩衍乃果敢的革命奇士。不同的是，韩衍曾参加同盟会，陈独秀不参加同盟会；韩又弃“白日青天”旗帜（即不跟孙中山一起革命），要靠安徽青年军去孤军反袁战斗，陈此时仍在探索革命之路，视孙中山革命派为战友，不会以卵击石地反袁而孤军奋斗。对于韩衍之死，陈独秀是悲哀的，他既为失去了一位好同路人而悲痛，又为他不讲斗争策略而死惋惜。所以陈独秀在《孤云传》一文中，对韩衍的死因曲笔而过，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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