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且听松声】·64·半场徽戏满怀衷情——徽腔京调迎春演唱会观后

黄山日报 2013-06-21 12:37 大字

□屯溪王劲松

写下这个题目,源于一次美丽的邂逅,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何也?

就是春节期间(2013年2月16日晚)在央视戏曲频道的空中剧院栏目偶然听了半场《徽腔京调迎春演唱会》。

说半场,是因只听了前半部分的10个徽剧唱段。

真美!

打开电视的时候,正好是熊明霞上来演唱《白蛇传·游湖》“苏堤春晓”唱段:

苏堤春晓动游性,三月艳阳且踏青。

一片青山抱绿水,千枝杨柳隔桃红。

穿过花丛觅曲径,林荫小憩闻啼莺。

上海京剧院的熊明霞扮小青,小花旦,扮的是娇媚可爱,唱的是明快流畅,清丽甜润。传统的胡琴、竹笛、锣鼓几大件加上数十人编制的交响乐队在资深指挥王永吉的带领下,使得大舞台上的伴奏压得住,衬得好,托得妙。(环境、时代等客观条件变了,伴奏的规模、制式也需要做相应的调整。比如说,传统的戏曲伴奏是几大件,在茶馆、茶楼、小剧场、小环境比较适合,在可容纳千人左右或以上的大场子效果就会打折扣,盖人多地阔吸音耳。)

真美!看着美,听着美!美得我想接着听下去。

六句唱词,反反复复,美在何处?一招一式,一蹙一颦,一唱一韵,就把断桥三月的故事美美地送到了心里。小青出场已经令人惊艳,白娘子呢?一定更值得期待!不知何时得机缘,能一睹全本大戏?

接下来上场的是金喜全扮的小生吕布,唱《吕布戏貂蝉》选段“那一日虎牢关前摆战场”。他一开口,让我马上想起了多年以前有幸现场听京剧名家叶少兰《罗成叫关》的情景。当时我这个全身心扑在钢琴、美声上的音乐系学生被叶先生台上的演出感动了。叶家从徽班到京剧,叶中定、叶春善、叶盛章、叶盛兰,再叶钧、叶少兰,是个名伶辈出的家族。看字幕介绍,金喜全果然是叶少兰的弟子。

那一日虎牢关前摆战场,我曾与桃园弟兄较短长。关云长挥大刀猛虎一样,张翼德挺蛇矛勇似金刚,刘玄德舞双剑浑如天将,怎比俺方天戟,蛟龙出海洋,直杀得刘关张左遮右挡。吕奉先美名儿天下传扬,愿今日求得貂蝉伴良将,战也风光,情也风光。

台上的吕布,英姿飒爽,带着剧中人物的些许邪气,唱做自信、潇洒、倜傥,行腔上洁净爽利、折回婉转。“那一日虎牢关前摆战场”的“场”字,顿挫抑扬,赢得了个满堂彩。刘关张一一数过去,来一个“怎比俺……”,美女伴英雄,好不风光,长长的“光”字唱下来,呵呵,一个“活吕布”定在了台上。真是得叶氏真传也。

用竹笛和小唢呐伴奏的吹腔《水淹七军》关羽“自幼儿生来性情刚”唱段被名家唐元才表现得铿锵激越,刚烈粗犷——

自幼儿生来性情刚,赤胆忠心扶汉王……

这一唱段,霸气十足,一气呵成,刚中带柔,粗中见细,那个腔调,那个手眼,把武将关羽在决战前的心理描摹得恰到好处。听到此处,给我一种感觉,原来戏曲中的“净”是以这样的手眼身法唱腔来表现人物和剧情的。

下面是王佩瑜《醉卧长安》中李白的唱段:

是何人,是何人?一声邀请,

莫非是酒宴中缺少我吟,

邀请俺一笔写三春烟景……唱的是传说中的李白听闻召唤,以为是玄宗召见要进宫去吟诗助兴,能让人联想起贵妃研磨、力士脱靴的故事。台上风流俊逸,如春柳拂过一阵清风,有点自夸的李白,让我见识了“女老生”这一中国特殊戏曲传统(反串)的延续。男能演女,女能演男。男声假声唱旦角,稍易。女声唱“胡子生”,难。民国四大名旦俱是男士,知名的女老生只听说过一个“冬皇”孟小冬。

李白退场,杨延昭上场。

徽剧《告御状》“未上殿”唱段,李军的声音苍凉含悲,唱到“到如今,只落得单骑延昭”,听得我牙根儿酸凉,肝肠儿颤动,再唱到“凄惨惨,悲切切,金殿来上”的“上”字,有如一块寒冰坠下了腰底,激得我臂膀麻痛。

在大乐队的烘托下,飘逸的竹笛,引来了袅袅婷婷,端庄娴静的谢阿蛮。

徽剧《杨贵妃后传》中的徽昆“斜风凄烈”唱段,尚派青衣查思娜饰演唐玄宗时期最受宠爱的女伶谢阿蛮。明以后昆曲进入徽班,打上了徽州的印记(声腔、语调、审美偏好等),为别于昆曲,称徽昆。

斜风凄烈,古栈岧峭,暮雨未歇,巴山怅望无际。肠断处铎铃幽切,袅袅疏疏密密,似子规啼血,不忍听。如恨如怨,多少冤情与谁说。人间最苦伤离别,更那堪玉魂永湮灭。今宵魂在何处,冷雨里碎铃声咽,点点滴滴,心似寒泉落飞雪。便似有万里江山,愧对荒茔月,愧对荒茔月。

唱词与行腔,古朴幽雅,不疾不徐,遥指处“古栈岧峭,暮雨未歇”,耳畔萦回“铎铃幽切”,转瞬间“玉魂湮灭”,“碎铃声咽”,“心似寒泉落飞雪”。这段“斜风凄烈”有如一副冷峭峻急的水墨,意境绝尘,不染人间烟火,飘在人声之上的笛音,带给人一种掩不住的苍凉末世之感。

徽剧《龙虎斗》选段“霜空净”,由老生徐建忠演唱。

霜空净,雁南飞,瘦马衰草。困河东已七载,望断宋朝。探马儿止不住飞来报,吓坏了御营中大小儿曹。内无粮外无援,秋霜横扫,急的孤五内焚烧……

这段唢呐二黄调,如高涧清溪,有宽崖,有窄道,也曲折,也回环,但势不容挡,把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御驾亲征,却不料陷于困境中的故事形象表现得恰如其分。呵呵,虽然“困河东已七载”,到了“内无粮外无援”,“五内焚烧”的田地了,唱起来还是激昂高亢,挺拔明快,如此流畅。让我不由想起了易中天先生的一篇文章《你为何不认错?》中说的,自古君主是不认错的,错误都是别人的,自己是被蒙蔽,顶多是心有悔意而已。

听老戏,还是要“拿来主义”,赏其美,去其糟。

听戏听味,听味听戏,中外同矣。徽剧《马嵬情》中一段青阳腔“一声三郎”,由旦角罗丽萍扮杨贵妃,小生汪育殊扮唐明皇李隆基。

到这儿,看演员介绍,终见来自徽剧故乡的表演者了。罗、汪二位均来自安徽省徽京剧院。

(旦)一声三郎万种悲伤,惊魂相对两心凄凉。三郎啊,莫悲伤,妾一生属君王。感不尽皇恩浩荡,报不完爱深情长。为你捐生理所应当,为你捐生理所应当。

玉环此生非寻常,沐浴龙恩多荣光,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一人当。华清池赐浴换新装,御花园醉酒舞且狂。沉香亭依栏解春怨,长生殿拜月共拈香。

(生)耳鬓厮磨,同把贴心话儿讲。并肩齐跪,共盟秘誓祷上苍。愿生生世世为夫妇,相依相伴地久天长,相依相伴地久天长。

(合)相依相伴地久天长。

此处不同在于,生角与旦角的唱腔特别温柔,幕后几处帮腔优美华丽。帮腔与对唱、合唱类似于西洋歌剧中的表现形式。稍稍感到遗憾的是旦角演员与生角演员的舞台形象有些相冲:身形上年龄上,旦角偏大,生角偏小。旦角行腔上有几处嗓音稍显疲弛,生角舞台上似柔情有余王气不足。可能旦角如能年轻些,生角唱功做功如能大气些,会更好。

看戏到这里,有种感觉,徽班(徽剧)剧目类型丰富,内容广泛,人物形象多彩多姿,声腔多,形式不单调,像是个万花筒。

接下来的两位京剧名家清唱的最后两个徽剧唱段,李炳淑唱白娘子徽剧《白蛇传·断桥》选段“杀出了金山寺”,尚长荣唱关羽徽剧《水淹七军》选段“才离了”——

白娘子:杀出了金山寺,增添愁恨。这西子湖,依然是水秀山青……

关羽:才离了九重八宝莲花帐,只听得曹营内大小儿曹闹嚷嚷……

二位早已开山授徒的京剧大家学唱徽剧,舞台上一亮相,未开口已是迎来观众景仰和敬意的掌声,神形自是不同,唱下来,周正,大气,用句佛家赞词,叫法相庄严。只是我略有憾事在胸,余生也晚,未能一睹二位前辈舞台正盛时期的演出。假如是35岁以前的李炳淑老师彩扮的白娘子,40岁以前的尚长荣老师大面的关羽,“那——那——那,该如何了得呵”!

半场徽剧,十个唱段,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但回味之中,却是心有隐隐的憾痛。

虽说在徽州这块土地上工作生活了十五六年,徽乡徽戏难觅矣。偶然听过几耳朵“徽剧”,但也只谓听过即过,就像有时路过公园遇着“夕阳红艺术团”的长辈们虽然热情满满但却常常荒腔走板的排演一样,“徽剧”着实没给我多少美的享受和记忆。

徽剧曾经带给我的直接感受就是:几许老人唱,几多老人听。

说“几许老人唱”,不是说他们都已经“老不叮咚”了,而是指本土这硕果仅存的几位徽剧艺人基本上是老面孔、老熟人、老朋友,最年轻的也已经人到中年许多年了;说“几多老人听”,是说这观众面窄小,年龄偏大,且多是“铁杆粉丝”,有人揶揄——“台下一片白头翁”,的确,难见青春面孔。

世界上任何一项艺术,一项事业,如果难见到一代一代年轻一辈前赴后继的热情,那它的未来会在哪里呢?

当年的许多名伶,20岁不到,既已头角峥嵘,现在这个年纪多数恐怕还只能跑龙套呢。细究起来,这也是无奈的事情,一整套的培养方式变了。从前的伶人之路是,幼童拜师入班,六七岁,边学边实践,从台上的龙套开始,10年左右,基本上是那块料的也就成才挑梁了,不是那块料的呢,也还有奔它途的时间。如今,演员来自艺校、戏校、戏曲学院,中专、大专、本科,轮到上台,舞台黄金年龄剩不下多少了,再跑龙套,往上熬,混个“跨刀老生(一般指戏班中的大配角)”多数也就到顶了,挑班唱戏的事情,呵呵,那是遥远的历史了。

没有年轻人的舞台,哪里能惹来年轻人的目光呢?

曾闻一则轶事,京剧著名须生言菊朋,生女言慧珠,晚期父女在上海同台演出《打渔杀家》,言慧珠上场,台下聚精会神,轮到言菊朋,台下耐不住了,现在有人戏称“尿点到了”。六十岁的梅兰芳端的是唱不过三十岁的梅兰芳的。廉颇老矣,摆阵法操练军马在中军帐内摇摇羽毛扇可矣,上阵抡大刀挺蛇矛还是着令帐下“银甲小将”们去吧。

像言菊朋这样开山立派的人物,到老了也免不了落得个“廉颇老矣”不上人。原因在哪里?言菊朋虽是名家,但此时年岁已大,唱念嗓音开始喑哑了,做打身段渐显迟滞了。言慧珠呢,站在父亲的肩膀上,是谓家学之外,博采众家,又拜在梅兰芳门下,唱得靓,舞得美,正青春,用现在话说,叫舞台形象好。那个气场小宇宙,是门板也挡不住的。

时代在变,诞生、成长、辉煌于农耕文明慢板、行板时代的戏曲,在进入工业、信息文明的快板、急板时代,作为中华文明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果不能活态的抢救、传承,实在是令人悲哀的事情。就个人而言,无奈之中,唯祈愿这悲哀慢慢地来。

徽腔京调,徽京腔调,徽与京,是母与子关系。

我们现在言说的徽剧,这是49鼎革之后的名称,从前只有徽班,肇始于徽州商人的家班,伶人来源并不只囿于徽州、池州、安庆地域,徽商纵横商海,徽班海纳百川,甚至有外地剧种,外地戏班的艺人搭进徽班来唱戏。不论你原来是谁,进来了就是“我们”。这是徽班的伟大之处,也为后来四大徽班进京,扎根京城,进而向京剧的嬗变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在以程长庚、谭鑫培为代表的这一代名伶完成了京剧的创宗立业后,在京的徽班和徽戏渐渐隐于各个已经叫做京剧的戏班中。

京外徽班呢?

客居各地的,渐变土著,如在浙江金华的变成了婺剧(因金华境内有婺江而得名);或隐于别班,熔铸新戏,如在黄梅戏中、在福建的一些地方戏中能听到徽班的声腔。一直扎根家乡和从外地回转徽州的,1956年名之徽剧。

曾经和不少朋友交流对于徽剧的感受,戏谈如同“红烧肉”,说好的,多是品过大厨的秘制,说不好的,基本上是只嚼过二把刀看菜谱端上来的照猫画虎。所以我说,要看,一定要去看最好的舞台呈现,否则,可能形成错觉,左右你的判断。可惜,这世上被错觉所误的太多了。

另外,对于这半场徽剧,后来我亦假设过,如果是把出场次序倒过来,十有八九我还是会离开或者换台的。不是后面的大家唱得不好,不是前面的就完美无瑕,而是,舞台艺术要能给人惊喜,给人期待,给人一种不可预知的美的感受,不是八股文和工作报告,起承转合、鼓掌处都定好了,不是才开场各种桥段就都在预料之中的一些影视剧。

说了唱戏的、看戏的,和这些戏,最后还想说说把它搬上电视的,不论是直播还是录播,导演和摄影如果能够再做足准备,譬如说提前请个徽剧专家什么的做导演助理,会更好。这半场徽剧,尤其是前半部分,没有适时给特性主奏乐器一个镜头和亮相,要知道那一声胡琴,一句笛音,或是那一通锣鼓唢呐,亦是戏曲之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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