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白铁铺
□ 佘建民
白铁,是镀锌铁皮的俗称。有不易生锈,耐腐蚀的特点,曾广泛被人们用来制作生活用品。很早以前,东至县张溪老街就有好几家白铁铺。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较有名气的白铁匠仍有两个,一个姓徐,人称徐师傅住上街头;一家姓江,人称江老爹住下街头。
两个铺子虽小,但内容极其丰富。他们的店铺里终年挂着琳琅满目的白铁制品,大到油桶、烟囱、水槽,小到漏斗、喷壶、薯刨各种商品应有尽有;到了秋冬之交,铺子里便又多出手炉、炭桶、烫壶、烤盘、炒筛之类的取暖及关年用品。一把钢尺,一个铁砧,一根尺许长的正方体檀木槌,一把看上去钝钝的大铁剪,一个铅笔头,一只圆规、鎚、冲、钳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工具。
每当晨曦初露,老街开市时,他们就把一大捆卷成筒状的白铁皮,从铺里抱出来展开。铁皮是白铁匠们的画布,剪槌下的创作更有另一番情趣。当他们筹划好一天的活计后,就俯下身子,开始在铁皮上勾画着。一会儿皱眉思索,算计着所做物件尺寸的大小;一会儿低头描画,勾勒出所需铁皮的形状;一会儿手握铁剪,在大铁皮上认真地剪裁……随着一阵阵“咔嚓咔嚓”声响之后,一张张形状各异的几何图形,便横七竖八地展现在他们的脚下。哪个地方打弯,哪个地方留边,都在他们心里装着。于是他们就逐个将这些铁皮进行再加工,边角对准咬定,用檀木槌铆实。钩咬标准一致,敲实也看火候,敲得不好铆不实;打得不匀不漂亮;敲打过重伤铁皮。之后他们就组装各种部件,先将各焊缝擦净并用硫酸水清洗;再将烧红的烙铁,蘸上松香水和焊锡,只听“吱”的一声,一阵白烟过后,作品天衣无缝,一件精美结实的白铁品就做成了。程序有条不紊,动作麻利到位。
累了的时候,他们慢慢站起来伸伸腰,踢踢腿,坐在门前的长凳上吸两袋旱烟,用老茧纵横的双手捧着乌黑的茶缸,喝几口茶水,又开始新一轮勾画、剪裁、铆合、焊接……太阳从身后走到面前,又从面前走到身后,但他们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始终如一,乐此不疲。
那年头,农村没电,晚上点煤油灯。煤油凭票供应,每户每月一斤,虽每斤仅5分钱,不少人家还是买不起,只好用柴油。柴油点灯烟大,玻璃灯罩没用,许多老街的孩子干脆找个空墨水瓶,花2分钱买个白铁卷成的小灯头,用棉线搓个灯芯,晚上点着它,看书作业就亮堂多了。为了市场需要,白铁铺的师傅们就用一分钱一个,收购了许多空墨水瓶,加工成一盏盏小油灯,5分钱一盏,销路也不错。
徐姓白铁铺的主人叫徐极馨,祖籍湖北红安,祖辈靠打白铁为生。16岁时,为避日寇,他挑着一担箩筐只身来到张溪。刚来时举目无亲,寄人篱下,靠打短工、当伙计为生。后重操旧业,肩挑白铁货郎担游走乡村;成家后在上街头,租得一间店面,坐堂经营。他头脑灵活,为人豪爽,见多识广,高超的技艺和热情的服务态度,使徐氏白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占领老街一席之地。他制作的油篓、铁瓶厚实耐用;打出的蜡烛台、香炉精致美观,成为人们的抢手货,产品供不应求。徐师傅做白铁生意有个习惯,就是一边忙着做活,一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侃大山。所以,他的店前总是聚集着听讲的闲人。敲击白铁的“乒乓”声、人们闲谈的欢笑声,使徐师傅店铺显得人气很旺,非常热闹。
徐师傅不仅身怀绝技,而且兴趣广泛,多才多艺。他能检修盘肠老式汽灯,经常义务为老街剧团演出时点汽灯;他会修理灭火器、水抢,曾自告奋勇担当老街义务消防队队长;他会舞狮子灯,多次在老街狮灯队充当舞球手,上高桌、滚平地身轻如燕,潇洒自如,博得人们阵阵喝彩。
另一家铺子的主人叫江明铺,是安庆菱湖嘴人。白铁生意是祖业,在老家没有固定的铺位,基本上都是挑着白铁担子,走村串户,现做现卖,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银子,生活十分拮据。日本鬼子入侵中国后,在安庆呆不下了,就和父亲挑着一担箩筐从江北逃到洋湖碑,操持旧业,坐地经营。1958年,老街成立手工业联社,江师傅又从洋湖来到张溪,继续他的白铁手艺。
江老爹为人忠厚,他制作的炭炉、油抽、桶瓢,产品价真货实,小巧玲珑,来店订货和购买的人络绎不绝。他不善言语,一天到晚总是闷声不响地忙活,整天都听到他家铺子里传出“乒乒乓乓”的锤击声。江老爹手里一边做活,眼睛一边看着街上的过往行人,同熟悉的路人打着招呼。当他看到谁家的孩子跌倒,谁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就马上停下手里的活,扶起孩子或把孩子送回家。所以江老爹在下街头人缘极好。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日常生活器具的更新换代,很少有人使用白铁打制的生活用品了,白铁生意也逐渐萎缩。面对延续了千年的古老行当即将消失,江老爹的后人不离不弃,仍坚守祖宗行业,继承祖传手艺,是目前张溪唯一幸存的一家白铁铺。如今,江氏白铁铺里,不绝于耳的“乒乒乓乓”声依然那么铿锵、年轻;让人感到还是那么温暖、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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