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李蓁蓁

[摘要]◎李蓁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记得第一次读白居易这首《问刘十九》的时候，就被这两句深深吸引了。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幅雪中行乐图，楼头飞雪，温酒正沸，炉火正红，主人披着大氅，在窗前看着琉璃世界，与朋友对酌。

短短十个字，意象无穷。正如同《红楼梦》中说的“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留了多少地步于后人”。

绿蚁代指酒，我是酒乡亳州长大的人。有俗语说“亳州的麻雀都能喝二两”，很多时候，对待喝酒，我是不大拒绝的。但是真正喝得畅快，喝得风雅，喝得兴味无穷，却也不多。印象中，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在义乌，多年不见的大学同学，拿出他自己酿的酒来招待我们。那一天，我们喝了很多酒，用朋友的话说“连厨房的料酒都喝了”。

这些酒里有黄酒有啤酒，但是印象最深的，是一款叫自由古巴的调制酒。配方很简单，朋友自己酿的柠檬酒，兑上冰可乐。两种截然相反的寻常味道，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既绵柔又醇厚，既清爽又热辣，配得上自由古巴的名号。

从那天开始，我就学着自己酿酒。这些年过去了，我酿了米酒、葡萄酒、桃花酒、荔枝酒、杨梅酒、菠萝酒。白酒是国人的生命之饮，天生具备上善若水的品质。几乎所有时令水果，都可酿酒。在它们香气最馥郁、口感最甘甜的时候，被泡进大大小小的坛子里，放入老冰糖，倒入高度的古井酒。密封起来，剩下就交给时间。

经过半年的发酵，酒的颜色变成深黄，掺上冰镇的雪碧，就成了一杯妙饮。佐餐或下午茶的时候来上一杯，真是把酒临风，荣辱皆忘，有南面王不易的快乐。真正体会到坡仙的这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酒是五谷之精，古人饮酒，讲究五饮，即饮人、饮地、饮候、饮趣、饮禁。以此来论，白居易的这首诗，可谓是良辰美景兼具，五饮具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畅心环境。

因为这首诗，我对红泥小火炉也有了天然的兴趣。总想找一只合适的，却因不知其性，在几百个样式中无从选择。

在皖南生活久了，我才知道，红泥小火炉并不是文人雅士专属，而是一种实用性很强的器物。它能烧茶，能煮火锅，能温酒，既是案头清供，也是实用器皿。

有一次，在集市闲逛，无意中看到一只造型古朴的红泥小火炉。如获至宝，当即买了带回去。放在案头，古朴中透着雅致和贵气。放在案头，严丝合缝。一间略显清冷的茶室，顿时有了红尘烟火气。那一次的酒，喝得称心至极。如同寻回了一件失踪多年的宝物，觉得人生的缺憾，被补上了一大块。

平时的时候，把红泥小火炉用布擦了又擦，摩挲不已，越看越是欢喜。天凉的时候，放进去几块橄榄炭，煨上一炉锅子。二人对坐，倒上一杯菠萝酒，一口下肚，欲念全消。对着明月遥遥举杯，敬这大争之世，敬这小酌之时。环顾室内酒坛，觉得与奇珍异宝无异。饮尽杯中黄白，更觉身是羲皇上人。所谓诗酒趁年华，大概指的就是这种生活方式罢。

写到这里，突然兴之所至，写下一首小诗：

岁晚方始信，清酒终胜茗。

饮如吸百川，陶陶不欲醒。

忽疑陶东篱，又疑武陵境。

偃仰复高卧，对月自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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