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女研究生的罗曼谛克

新晨报 2014-09-15 10:04 大字

作家介绍

王子让,又名王一笑,作家、美术评论家,山东省沾化县下洼公社平家村人。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师从著名作家浩然先生。其代表作中篇小说《浑浊的秦口河》、《海边的风》,分别获文化部巴金文学奖二等奖、文化部飞天文学奖二等奖;散文《故乡的冬枣树》、《秦口河的哭泣》分别入选文化部2008年“五一”劳动文学优秀作品评选。现为新晨报驻滨州工作站负责人,滨州新晨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艺术总监,原创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周易研究会名誉会长。

楼道里传出脚步声,赵君拿着块小手帕扇着脸,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开门的不是王笑农,是王笑农的妈妈。

“赵君呀……怎么这么晚?”

“帮哈德沃夫博士查资料了……伯母,笑农在干啥?”她边说边往屋里走。“他出去了。吃晚饭时,接到一个手机信息,扒了两口饭,就匆匆地走了。我以为是你……”

赵君一下收住了脚步,心往下沉了沉:她以为王笑农会为她的迟到焦虑不安以至发怒,会用背脊对着她,会不替她倒茶,会用酸溜溜的话刺她……任他怎样责备她,她都不会动气的。可是,万万想不到他会不等她!他也太绝情了!

“伯母,你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笑农没告诉我。”

“他……给我留纸条了吗?”赵君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临出门看他东翻西翻地找什么本子……”

“噢——一定是报社里有要紧的事。”

赵君给王笑农找到了最适当的理由。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他无论如何不会不等她来就离家的。这么一解释,赵君心定了,继而又涌起强烈的思念,想好了要见着他的,偏偏没见着,就像是落了一条胳膊或者掉了一条腿,浑身上下地不自在。

对了,上报社找他去,也许他要开夜车突击搞什么新闻通讯,那么就陪着他,任人家去说长道短好了!

“你不坐会儿了?”

“不了,伯母,我下星期再来。”

从王笑农家出来,往前走一站路光景就是中海孙子祠,赵君在那里的日夜商店买了一只水果蛋糕和一瓶糖水菠萝,给王笑农当夜宵。

时间晚了,车来的很慢,赵君恨恨地想:“跟笑农说说,他们报上能不能登则批评稿,给汽车公司提个意见,半天都不见一辆车 的!”其实,手表上的秒针才转了三圈半。

车不来,车站点一旁有个通宵服务的公用电话亭,赵君决定先给笑农挂个电话,让他在报社门口等着,省得那个阴天脸的门卫又要盘问半天。

“喂,请接37分机。”“下班了!”总机生硬地说着,“啪”挂断了电话。

赵君气恼地重新拨通电话。

“同志,请找王笑农,他在报社。”

“你是哪儿?”“我……他家里……”赵君脸“噌”地一红,管他呢,反正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请稍等一下。”

“谢谢。”

“喂喂,王笑农办公室没人接电话,门卫说  ,他今晚没来报社。”

“谢谢……”赵君放下电话,全身渐渐地被一股寒气浸没了:笑农,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同志,你没交电话费?”

“哦——对不起。”赵君慌忙塞给电话亭的老妈妈五角钱,转身就走。

她盲目地走着。书包有点沉,时间长了,书包带勒得肩膀发麻。书包里有她带回家看的书,还有水果蛋糕和糖水菠萝。赵君觉得疲乏极了,很想马上躺在床上,用枕头把脸蒙起来。

夜晚的孙子祠仍然非常热闹。

赵君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茫然地循声望去,闪烁的霓红灯下,有一个高个子男子,挽着一位薄施粉黛、显得很娇媚的女子,正微笑着朝她走来。

“平青山,原来是你。”赵君心情极差,很怕平青山会看出她的失意,便勉强提高嗓门用很热火的语调招呼着。

平青山是大学时的学生会宣传干事,会学几声美声法的咏叹调,还会临摹几幅高更或凡·高的画,毕业后,分到市文联办公室当副主任。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鄙人的未婚妻。这位嘛,女才子、女硕士、女诗人……”平青山与王笑农上大学前,是在同一家工厂做工,是很好的“哥们”,王笑农给赵君的第一封情书就是由他转交的,他总是以“红娘”的身份倚功自居,喜欢跟赵君开开玩笑。

“死青山,还没学正经!”赵君嗔骂他。

“怎么,不见笑农兄的人影 ?”平青山很夸张地绕着赵君四周看了一圈,拖长声音问。“我从学校……回家。”赵君觉得眼眶发涩,连忙低下头。“我猜着了,‘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是吗?”王笑农这小子,长得像棵晒蔫了的稻草,心却是活络得很那!那个盈盈也不是个东西,疯婆子,前几天,我去报社找笑农,正逢上她连打了两个电话来……”

“啊?!”赵君眼前闪起一片模糊的光斑,她看不清平青山的五官了。

“赵君,你放心,明天我给盈盈打电话,警告她几句,嗤——和你相比,她真像只烂蛤蟆!”平青山毫无顾忌地骂着,他的未婚妻在一边直捅他的腰,他才意识到失言,忙转了话题:“赵君,最近广州芭蕾舞团举行经典古芭蕾文艺演出,你想看吗?我帮你搞票。”

“不……”赵君恍惚地摇摇头。

“哦哦,研究生了,时间宝贵罗!”平青山觉察出她在敷衍自己,便很识相地打起哈哈告辞了:“不打搅你,赵君,哈哈哈,再见,再见。”

“再见……”

平青山和他的未婚妻走远了,赵君还呆呆地站在路一边。她看着他们手挽手走着的背影,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要是撞见笑农和盈盈这么亲热在走,自己是追上去骂笑农一顿呢,还是赶快扭身逃走?她心里一阵阵发苦。

是的,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会不会是盈盈把笑农叫走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盈盈,赵君实在讨厌盈盈。

盈盈走进大学,不像是来求知,仿佛专门是为了来找男朋友的。

凡是有男同学在的场合,盈盈就尽量表现得与其她女同学不一样,篮球比赛,盈盈总是最积极的拉拉队员,无论哪方投进一个球,她都要放开喉咙哇哇地叫;有一次班级组织郊游活动,盈盈被毛毛虫刺了一下手,竟然哭得死去活来,引得全班男生出动为她去买风油精!哼!

有人说盈盈很漂亮,赵君认为,那不是美,而是一种危险的诱惑。盈盈懒得要命,被单和枕巾可以几个月不洗,换下的短裤、袜子就往被单下一塞,可是她换衣服却是勤快得让人吃惊,一天一副装扮,花枝招展;夏天,盈盈总是穿着薄得透明的连衣裙,上课前,总是喜欢抢着上讲台擦黑板,简直把女同志的脸都丢光了。

盈盈从大学一年级起就开始谈恋爱,谈了吹,吹了谈,不知换了几个对象。人家说她不正经,她却振振有词地说:“我并没有爱上谁呀,若真的爱上了,我会以整个生命去爱的。”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盯上王笑农了。有一天,回宿舍,盈盈很神密地告诉女伴们:“王笑农很痴情,我每天从图书馆回来,他总是在路口那片冬枣树林边等我,没话找话,一说话又脸红,真逗!”

其实,大家都知道盈盈想追求谁,就要造舆论说谁在追求她。那时,赵君刚刚收到王笑农的第一封情书,她听了盈盈的话,只是淡淡的一笑,笑她自作多情,可怜可悲。

毕业分配的名单公布的那天,盈盈拿着本留言薄坐到王笑农的身边,一歪脑袋,很嗲地说:“王笑农,给留几句话吧,当上大记者啦,以后,会不会把我忘了?”全班同学都看见她如何向王笑农献殷勤了,全班同学也都知道,王笑农和赵君“敲定”了。

赵君从来没有把盈盈当做“情敌”,她配吗?赵君不知道“妒忌”是怎么一回事,她一直是处在被人妒忌的地位。她讨厌妒忌,妒忌别人,不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吗?

赵君知道盈盈经常到报社找笑农,她经常会写点散文之类的东西,让笑农替她润色(其实,是想让笑农替她在报纸副刊上发表)。这些事,笑农从来不瞒赵君,赵君也从来不责怪笑农,她不是墨守陈规的封建女子,她认为每个人除了爱人之外,还应该有许多男的或女的朋友。

两个月前,笑农把盈盈写给他的一封火辣辣的信给赵君看,赵君看得心惊肉跳,盈盈竟然毫不羞耻地表达对笑农的爱……我知道你已不可能再接受我的爱情,可是我仍然要把它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

赵君问王笑农:“你被她感动了吧?”

王笑农缩了缩鼻子说:“哪能呢?盈盈有点疯疯癫癫的。”当着赵君的面他把盈盈的信捏成团丢进废纸篓子里去。

(下转27版)

(上接30版) 赵君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里,然而今天,她觉得有一股酸楚的滋味胀的胸口作痛,舌胎发涩。盈盈,这个可恨的盈盈,很可能趁人之危,向笑农发起攻势的。不知谁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女人要想俘虏一个男人,那男人是怎么也逃不掉的。赵君后悔不该整整一星期不跟笑农通电话,后悔不该拖得这么晚再到王笑农家去。

赵君回到家,妈妈吓了一大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妈妈!”赵君挡开妈妈伸向自己额头的手,她心里还有一线侥幸,“笑农……他今晚,来过吗?”

“怎么?你弄到这时候回家,不是和笑农在一起呀?”妈妈瞪起眼反问她。

明明知道是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赵君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刚才,月美和她爱人抱着他们的儿子来作客,我对他们说,你和笑农就来就来,一等等到九点半,还不见你们回来,他们走了,留下一箱鸡蛋,她儿子满周岁了呢!我看月美,又胖又白,显得年轻多了。唉,谁像你,脸面像张榆树皮,读书,读书,读得婚也不结,都快29岁的人了……”

听了妈妈的话,赵君有点头胀心烦。像月美那样,贤妻良母,围着丈夫孩子打转的生活,赵君一天也过不下去。她和月美要好,但又有点看不起她。赵君是一颗行星,在生活的轨道上飞呀飞呀,永不停留;月美像一块石子,落在生活的水潭中,沉到潭底,永远不动了。

“妈妈,我困了。”

“不吃银耳百合汤了?我特意为笑农和你烧的。”

“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吃。”

赵君把自己紧紧地围在薄薄的毛毯里,闭上眼睛,想把笑农赶出脑袋。睡着,必须马上睡着,否则明天一整天都别想看进一页书。

不行,笑农固执地站在她面前,用他那双大而有诱惑力的眼睛盯住她……在大学里的时候,他总是坐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偷偷地、固执地用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住她看的。

他当选团支部书记的时候,她正巧当选为那届团支部的宣传委员。

第一次开支委会,赵君就缺席,她让月美代她向新的支部书记请假:“赵君身体不好,肚子痛。”

吃晚饭的时候,食堂里传得沸沸扬扬:团支部宣传委员不开支委会,陪男朋友逛校园。盈盈说得活龙活显:“什么身体不好,肚子痛,统统是骗人!被我撞见了,那个男的烫了一头卷发,包屁股牛仔裤,活像个欧洲人,赵君领他钻进北海公园的——心雨岛,半天没有出来。”

王笑农来找赵君,赵君一声不吭,准备挨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向大伙解释一下吧。”王笑农翻着她放在课桌上的书,随意地说。

赵君不响,这种事很难解释得清楚。她是和那么一个小伙子上北海公园去了,当时,她是准备去参加支部会的,她和月美刚走出宿舍楼,就碰上了他。他是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手,是赵君中学时代的同学,一直在拼命的追求着赵君。

“赵君,你无论如何也得和我谈一会,我有极其重要的事……”他当着月美的面就这么说,脸上表情十分急切。他的卷发和羊绒衫都被汗浸湿了,看样子是自己开车赶过来的,赵君能拒绝他吗?

赵君犹豫了一下,让月美代她请假:“别提他,随便找个理由,好吗?”

月美走了。她不愿意把他带进女生宿舍,也不能站在路当街说话呀,于是,她带他去了北海公园,那儿有傍水的凉亭,周围是香椿树林,很幽静。

王笑农等了一会儿,见赵君总是不开口,便站起来了,说:“其实,男朋友来了,你直说,我会准假的。”他的声音是诚恳的,话落地,人已走出宿舍了。

赵君楞了一下,追到楼梯口,对着他的背影说:“他不是什么朋友,是同学!”

那天,小提琴手激动不已地告诉赵君,他申请出国留学,护照已批了下来,他希望在离开祖国以前和赵君把关系确定下来。

“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出国和爱情,完全是两码事。”赵君望着他白净而显得空洞的脸,不无遗憾地回答。

王笑农在半楼梯口听到赵君的话,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赵君不知道为什么要向王笑农作那样的声明。

王笑农当团支部书记,很少组织会议。团支部活动,有时看场电影,有时找其他系的支部进行一场男女混打的篮球比赛 。作为宣传委员的赵君,曾经找他商量如何组织团员学习的问题,他却说:“都是大学生了,都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还是以自学为主吧。”学生会教授青年友谊舞,赵君去学了,回来教班上的同学,大伙聚在文史楼楼顶的平台上练得很起劲,就少了王笑农一人。赵君兴冲冲地到他宿舍去找他,他正躺在床上看书,她说要给他扫“舞盲”,把桌子推到一边,拖着他在宿舍里练。他似乎小脑很不发达,手脚总不协调,练了一会,他说:“算了,算了,还是以自愿为主吧。”团员们倒挺拥护王笑农“无为而治”的领导方式,大家觉得轻松愉快,可是年终评“三好团支部”,他们落选了。听说,指导员和团总支书记都不欣赏王笑农。

新学年开学第一天,平青山很神秘地把赵君拉到走廊里,交给她一封信,还特意关照;“仔细看啊,动动脑筋!”

牛皮信封,封了口,却没有贴邮票。赵君疑窦重重地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纸,没几行字,迅速地扫了一眼,血“呼”地冲上脑门,心也怦怦地跳了起来。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篇:

在那次你缺席的团支部会以后,我对你产生了爱情。我深深地知道,你是我们“校园的百灵鸟”,他是一位卷发的“小提琴”王子。但我不甘心输给他,我有百倍的信心,一定赢得你对我的爱……。

虽然,偶尔依稀听到校园外传来一阵阵悠扬的小提琴声……。

这舒缓深沉的小提琴声与我那雄壮高亢的美声之音截然不同;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悲伤,你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我那优美的旋律了。你的心一定会被我那嘹亮的歌声所打动……

落款写得很端正:王笑农。

赵君怎么也没想到,在日常的接触中,并没有丝毫感情流露的王笑农会给自己写这样一封信。她很吃惊,也很兴奋,一种被人爱慕时常有的兴奋。

吃午饭的时候,她在去食堂的路上和王笑农迎面碰上了,他端了碗朝宿舍走去。不容赵君有犹豫的余地,她把牛皮信封递到他的面前,垂下眼皮,轻轻地说:“我没想到,……也没想过……”她觉得他的目光很重地落在自己脸上,他没有伸手来接牛皮信封,她便慌慌张张地把它塞进他的上衣的口袋里。

晚上,平青山又交给赵君一只牛皮信封,薄薄的纸上只有一句话:“同学,我说过的话是真实的,但不是冲你说的,请你千万别挂在心怀,更不能因为一半句话,妨碍我们的友谊。王笑农”

这么快就结束 了?!快得令赵君感到遗憾和隐隐的不安。他不像那小提琴手,拒绝多次了,还是粘粘乎乎地缠个没完 。他爽快得简直像偶尔掠过的一阵风,赵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第二天,赵君走进教室,迅速地找到了他的眼睛,他朝她抱歉地笑了笑,她朝他……会意地笑了笑,不知不觉中,她觉得与他的关系亲近得多了。

《文汇报》上刊登了一篇三千字的散文;“流泪的黄土地,那是以大地之子的口气,哀求上苍保护好几亿人赖以生存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文章的主题思想是反映当代人对黄土地的乱占乱用,土地像蚕吃桑叶似地被吞食。那是以土地为母亲的口吻与生存在土地的儿女们的对话,探讨土地与人的关系及形成的历史,表达了中华民族对土地的爱护和珍重。语言深情而朴实,内容简洁而深邃。作者:半农。这篇文章在大学生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团委布置各团支部组织团员学习讨论。

赵君找王笑农商量:“支部书记同志,我想,我们支部出面去请作者来参加座谈会,好吗?”

王笑农说:“围绕保护土地、节约土地为中心展开讨论是可以的,但没有必要去学习某人的文章,还要去请什么人来……”

“我觉得很有必要,你看过这篇文章没有?写得可透彻呢。”

“我看过,只不过就一个问题谈了点看法,何必兴师动众?”

“你……?”赵君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反感,怀疑他是否有点容不得人?好吧,你不同意,我这个宣传委员这点权总还有吧?赵君气鼓鼓地独自干了起来,她把那篇短文刻成蜡纸,油印了一百份,还给《文汇报》写了信,查询化名“半农”的作者的通讯地址。

过了半个多月,《文汇报》回信来了:“据查核,‘半农\’同志乃是你校中文系学生王笑农,信箱3077……”

赵君捏着信纸足足傻呆了五分钟,渐渐地,一股巨大的兴奋在她胸中潮水般地涌起,使她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冲动:“半农”就是王笑农!“半农就是王笑农!“她挥着手中的信从这间宿舍窜到那间宿舍,把大伙的午睡都搅乱了。

“半农就是王笑农!”她冲进团委办公室,对正在开会的学生干部们大声宣布。

“半农就是……你!”最后,她来到王笑农的宿舍,把信啪地摊在他面前,非常得意地对他说,那神情像是戳穿了对方最大的隐秘。

“是我又怎么呢?谁让你这么咋咋呼呼地到处张扬的?”王笑农很生气地对她说。

“我……”她第一次看到王笑农发火,忐忑不安起来,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这般兴奋得失了常。“我压根不想让人家知道的事,被你弄得满城风雨了。”

“你怕什么?这篇文章的观点大伙其实都很赞成的。”

“不是怕,只是不想凑热闹。”王笑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剪报递给赵君,赵君打开一看,都是署名“半农”的散文或杂文,共计二十多篇。

“哦——你已经发表了这么些东西呀!”赵君惊呼起来。

“这些只是我练练笔的习作。我打算搞一本研究珍惜耕地、保护环境方面的书,正在收集资料。这,希望你替我保密,我不想在成功之前,让人家议论我。”

“嗯,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赵君睁大眼睛看着他,能为他保守一个秘密,她觉得很幸福。中文系里有许多学生在大小报刊上发表过不同的文章,有些人发表了豆腐干大的几百字便买了一叠报纸送系主任,送教授,送指导员,赵君最看不起这种人,而王笑农都不动声色,踏实而有成效地朝自己心中的目标迈进,这才是真正的强者!王笑农青黄的面孔和瘦弱的身体在她眼里一下子变得非常耐看了。

她在他的宿舍里坐了很久,晚自修的男生都回来了,平青山朝着她直咳嗽,她才红着脸跑出来。

一连几天,赵君看不进书,听不进课,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身心都被王笑农占据了。他高雅的谈吐、诚恳的态度、甘于寂寞的治学方法,实际而不凡的理想目标,这一切都深深打动了姑娘的心,一种炽热而缠绵的情感由朦胧到清晰,逐渐渗透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赵君焦急地盼望王笑农再给她写信,她怨他太清高,遭到一次拒绝就退却了。那时,盈盈正向王笑农发起猛烈攻势,成天往王笑农宿舍钻,同学们中间议论纷纷。

赵君实在猜不透王笑农的心,她决定找平青山询问。她拐弯抹角地对平青山说:“王笑农和盈盈……发展得真快。”

“你也这么说?”平青山大叫起来,“冤枉冤枉,笑农他心里只有你……”

“瞎说瞎说瞎说!”赵君委屈地连连摇头。

“你呀,你看看他的眼神嘛。”

终于,赵君从王笑农的眼睛中找到了自己渴求的东西。他们没有互相表白,只是愈来愈互相信任;他们不谈情说爱,只是频频交流点滴思想的波澜与火花;他们不愿意招人议论,因此,常常用写信的方式谈心,他们来往的信件可以订成书了。

拂晓的天空是深篮色的,月亮和启明星都很淡了。

赵君一夜未合眼,她把笑农写给她的信翻了出来读着,她细细回想了她与王笑农相爱的经过,那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甜蜜的,王笑农对她的爱是真诚而深厚的,那是什么盈盈也取代不了的!赵君为自己的妒忌而感到脸红,她决定天一亮就赶到王笑农家去,先要为自己昨晚的迟到向他道歉,然后……

天一点一点地变亮堂了,可是赵君却睡着了,她实在太疲乏了。睡梦中,她梦见王笑农从壇台上走了下来,他……一位记者,一位作家……咳,他也是凡人哪!

(完稿于97年七里山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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