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进货 广西加工 贵州销售 苗家妇女王高凤靠小作坊闯出新天地 □本报记者 陆照德 通讯员 韦达书 文/图
王高凤家中的小作坊。
王高凤（前）在串珠珠
两台电脑绣花机不停地作业，一个女工拿把小剪刀伺候着，或剪多余的线头，或接好断掉的线……王高凤坐在一间小屋里，和女工们一起串珠珠。
57岁的王高凤穿着一件褪色的深蓝色外衣，圆盘脸，身体微发福，跟这个年纪的众多苗族妇女一样，她朴质、干脆。“我不识字，我的努力只想让自己的子女都上学、有知识，不受苦。”
王高凤说，连她自己都想不到，18年来她从云南文山、昆明进货，在自家小作坊里加工，然后贩卖到贵州，竟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邻家姑娘”授“机宜” 文盲村妇闯市场
20年前，隆林苗家的芦笙舞还是以新州镇大树脚（屯，与村同名）为代表，那时候，贵州苗家姑娘、大树脚的媳妇王高凤是这个舞蹈中响当当的角儿、头儿。1994年隆林各族自治县县庆大典后，她曾率队代表隆林到云南文山参加苗族盛典花山节（祭祀苗族远古祖先蚩尤的节日）。
随行有一个叫侯美莲的姑娘，有文化、长心眼，带回了几斤珠珠（苗服的一种装饰物），回到家里两口子没日没夜地穿成小串，拿到隆或集市去卖，每串3元，赚了不少钱。而王高凤却因大字不识，兜里又没钱，再加上初出远门，什么也没带回来。
“这妹子特精，我都被她瞒住了。”王高凤笑呵呵地说，侯美莲还跟文山苗语电台的记者有联系，卖完了珠珠，她又汇去200元，让电台记者帮买了一袋60多斤的珠珠寄回来，货到了县城，侯美莲因有事让王高凤去帮领。
“王姐呀，你是个实心眼的人，我告诉你个生财门道，这珠珠可是金子般的东西哟。”侯美莲对王高凤说。王高凤听得入心入眼，回家就跟爱人杨有堂说起这事儿。杨有堂借来200元钱作路费，夫妻俩就悄然登上开往文山的汽车，买回了珠珠。
脑子灵光的王高凤，并不走侯美莲的老路，而是把眼光投向更广大的贵州市场。她的娘家在贵州册亨与安龙边界的场陇坡，连绵的大山里多的是苗寨，高山上的苗族同胞们，哪见过这么玲珑剔透的珠子，王高凤也不都穿成小串，而是用小杯子装，一小杯卖1.5~3元，没走几个寨子就把珠子销售一空。
之后，王高凤又筹了1000元钱去文山买珠子。当时1000元钱的本，可净赚2000元，到第3次去文山进货时，王高凤不再局限于珠子，还带回了白苗腰带……
背起背篼“闯”贵州 风餐露宿苦尝尽
王高凤卖珠于贵州，杨有堂在口场（德峨乡）打铁，夫妻除了去文山进货时在一起外，4年时间里，他们各自努力着——要把自己的儿女都送进大学，做个文化人。
大女儿杨桂梅中专毕业后，做了代课老师，可以照顾弟妹了。杨有堂觉得打铁越来越不好做，跟妻子王高凤一起经营苗族服饰生意更有前途。此时的王高凤已不仅是卖珠珠及腰带，头饰帽、裙子、围腰、飘带、裹脚带乃至整套服饰都在她的经营之列。
从文山、昆明等地进货，在家里做些加工，用麻袋装好，搭车运到贵州，每次十几、二十袋；每到一处，略作分配，分别寄存在旅店里，然后夫妻俩就用背篼一袋袋地背上山去，叩山进寨，挨家挨户地吆喝着卖；卖完再回旅店取，如是反复，一走就是11年。兴义、贵阳、安顺，有苗寨的地方，他们都走遍了，一路生意，一路朋友；有快意，有辛酸。
“苦呀，挣这个钱我们是受够咯。”王高凤回忆起这些往事时，不时道出这句口头禅。苗族大多住在深山里，一走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半夜还在高山上摸黑行路，风里来雨里去，一身汗臭，满身泥土，一个来回，外观连“叫花子都不如”。
有一次，在贵州某地，王高凤夫妇做完生意，怀揣1万多现金下山，冬日的黄昏里，冷风扑面,夫妻俩又累又饿地来到一条街上，两人进餐馆吃饭，连连被店主喝斥赶出，一路被奚落嘲笑，进了第四家餐馆，尽管说尽了好话，还是被赶了出来。
在街头徘徊再三，他们硬着头皮进入第五家餐馆，店主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王高凤叫煮饭或粉来吃，店主应了一声“好”，就伸勺子到装残羹冷炙的桶里，舀一些等着喂猪的碎骨头残米粉来，热好后放碗里端给两人吃。
一向与人为善的王高凤感到心酸，继而怒火腾起，她声含愠怒地叫来店主。“老板，你这里有好饭好肉么？”“有的，就怕你们吃不起。”“是吗？一碗几大千、几大万，你尽管煮来。把这些喂猪的次货收回去，再这样对我们，咱们到政府领导那儿说理去。”店主见这阵势，才屁颠屁颠地点头哈腰说：“好肉，15块一盘而已。”那一晚，王高凤破例点了不少好菜。
“11年，苦是说不完的，走到今天不容易呀。”王高凤感叹道。
五十六岁再创业 贵阳城里开了店
“那些年，钱好赚，但我们本小利薄，不然……”王高凤发出这样的感叹。吃尽苦头，尝遍人间酸甜苦辣之后，她的事业有了转机。
在文山，王高凤跟多数卖主都挺熟，李光友就是其中一个，她觉得王高凤见多识广，人又踏实，希望王高凤能帮她找一种精致的机绣花纹，若能找到，她愿帮助王高凤。
后来，王高凤到昆明进货，偶然中发现了一种机绣花纹，精致如同手工，王高凤就拿来给李光友看，李光友看后很中意，遂兑现诺言。此后，王高凤要什么，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不管几万还是十几万”，李光友都会很快发货过来，年底再结账。此后，王高凤步子迈大了，利润更为可观。
2007年，独子杨继红与媳妇李万梅决定不再去深圳打工，留在家里和王高凤一起经营小作坊，女婿也来共同打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2011年，王高凤加高了一层房子，买了两辆车（面包车和皮卡车），2012年又贷款从江苏常州买来两台电脑绣花机，还派大女婿黄国彪到浙江学习电脑制样技术，这样，王高凤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先在文山等做完机绣部分再拿回来，缩短了出货时间；此外，自己能制样，也更能适应目前市场花样翻新快、顾客追求新颖时尚的要求。
2012年秋，王高凤终于打进贵州省城，在贵阳开了一家苗族服饰专卖店，作为零售和中转站，告别了寄存旅店、背背篼上山的苦日子。王高凤、杨有堂老夫妻经常待在贵阳，杨继红、李万梅小夫妻打理小作坊，每周杨继红还要开面包车，拿货到贵州省册亨县丫他镇及安龙县的石头寨、普平、木咱等苗族聚集地的集市上去卖。一年下来，这个小作坊能售出数百套服饰及无数配件。“这是我们妈妈奋斗的结果。”李万梅笑着说。
如今，王高凤有两个女儿做老师，小女儿也在南宁读设计专业，今年7月份毕业。这就是大字不识的王高凤一心送孩子读书，让他们有文化，并不辞辛劳，执着奋斗近20年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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