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书法家刘访渠和张子开的“一见若旧”之情

合肥晚报 2020-06-08 00:52 大字

○张子开

○张子开为刘访渠赠刘炳卿书帖题写书名并附短文

○刘访渠书法

在合肥书法大家沈石翁的学生中,刘访渠、张子开、张琴襄是最为杰出的三位,他们三人既是同学又是挚友,其中刘访渠和张子开还结了儿女亲家:张子开的五儿子张茂源娶了刘访渠五弟的女儿,两家的关系由此更近了一步。

刘访渠(1862-1923),著名书法家。名刘泽源,字访渠。安徽合肥人。自幼喜爱书法,二十后师事同邑沈石坪(石翁)先生,“壮岁写八分书,充实恣肆,晚于真行草书,骏宕遒润,大气流行,榜书尤雄厚豪迈,识者谓深得北朝笔意,近世罕有匹者”。被誉为安吴再传弟子。其书法作品1910年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上获一等最优奖。所编《石翁临禊叙书谱合册》附有吴昌硕、端方、郑孝胥、缪荃孙、李祥、陈三立、狄平子、马其昶、刘春诒、张子开、李国松、李国筠等多位文化名流的所题诗文,影响广泛。

而笔者和刘访渠还有一层关系:他是笔者曾祖父的大哥。

张子开(1863-1938),名文运,又名运,字子开,书室名“商旧学斋”。合肥人,著名书法家、学者。光绪十五年(1889)举人,曾被任命为桐城县教谕,1907年出任庐州中学堂学监,成绩显著。后于家中设馆讲学,先后弟子数百人,影响广泛。

在张子开的印象中,刘访渠“处事详实,吐言真率,性刚若不可犯,而遇人无不一出于厚”。又说:“访渠于资产,不屑也,独以书学专长,驰名南北。而性行恢豪,人皆愿得以为交。服其书,尤以其人为莫及。然皆遵先生之训,不为张侈,苟可益人事者,不惮竭诚营賛。辛亥癸丑祸变之际,资联络,消巨患,地方有隐赖焉,而时之人不以德三君,而以先生之教为有然也。”

张子开张琴襄两先生平日关系相当好,对于书法的见解却有所不同,各执己见。但是对于刘访渠的书法,两个人“皆推服备至”。张子凯认为刘访渠的榜书(擘窠大字)是最好的,“前无古人”,张琴襄先生认为刘访渠的笔力超过当朝一些著名的书法家,“无论并世”。

由于身体等原因,张子开一辈子没有离开合肥外出做事,刘访渠则因为蒯光典执意邀请的缘故,去了南京、苏州、上海,越走越远,同时结交了不少朋友,和兴化籍国学大师李审言等成为挚友。时间久了,刘访渠的朋友也成了张子开的朋友,张子开与李审言的交往,就是这样。

据李审言回忆,他是在刘访渠那里看到张子开写的书信,感觉其“用笔婉转”,很是惊异,于是对刘访渠说:“子同县有此人,是淮肥间气所钟也。”刘访渠将李审言的话写信告诉了张子开。他乡遇知音,张子开自然也是很高兴,两个人由此开始书信交往,谈古论今,探讨学问,“不异面谈”。在李审言看来,张子开“博雅工书,文章行谊,冠绝一时”。

1908年或者更早,刘访渠就开始着手编辑《石翁临禊叙书谱合册》,并约请上海江浙一些文化名家为之题跋。1908年11月7日,刘访渠和张子开、李审言一起去拜访缪荃孙,根据一些线索,我推测这是张子开第一次见到缪荃孙。根据《缪荃孙日记》记载,这之后张子开至少还去过3次南京,时间分别是1912年12月、1913年12月和1918年4月。

1913年12月那次去南京,刘访渠、张子开不但和李审言一起去拜访了缪荃孙,在缪府吃了早饭,还一起去拜访当时海上文化大家郑孝胥,请他为《石翁临禊叙书谱合册》题跋。后来,李审言为此书题跋,张子开则更是分别撰写了两个跋,由此可见李审言和张子开在这件事上都是为刘访渠助了一臂之力的。

1931年,刘访渠去世8年后,李审言和张子开为刘访渠撰写墓志铭,将他们对于好友的感情倾注在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中。

张子开常年在家中讲学,学生众多。根据一位学生的学习笔记,张子开在讲授书法时,时常会提及刘访渠,无论是趣闻还是轶事,都是围绕着书法,由此也从侧面展现出刘访渠是怎样的一个人。

“访渠有时书春联,自以为随便摆摆,余谓只随便更佳。”“访渠有时用心写一中堂赠余,嫌太密,反不如酒后为余所作书,当时所用笔甚劣,因言:‘这到刻(音)是笔?’只好‘顺笔拖拖’,但能跴得住,反甚佳。”“琴襄教人作书,不若访渠易懂,以有安吴诸字眼故也。作书者只须知‘转中有折’‘锋间在中’便可,加‘里’‘叠’一类字眼,反令人发浑。”“访渠每下笔即能将笔尖纳在中间,有跴著写,亦时用里笔,但每跴时便提,故未之言。琴襄多‘睡着行’,故喜安吴里笔之语,里字前人未尝言,惟云笔要敛。”“访渠《黄仙鹤》本三百金得之,出手甚大,盖习见蒯、端诸人重价购碑帖。”

当笔者看到刘访渠刻意写字送人,反而不如平时酒后用很差的笔随意挥洒要好这则轶事时,忽然想起张子开对此也是深有体会:“凡事过于注重,则神气皆纠。”至于花三百金购一珍贵碑帖,我以为既是受到蒯光典、端方等一定影响,也是性情使然,两位弟弟则是砸锅卖铁也会把钱凑足汇给他,类似的故事一直在刘氏家族里流传。

在合肥方言中,“发浑”除去其本意“浑浊”之外,还有类似“犯糊涂”和“莽撞犯愣”等意思,这里显然是犯糊涂。至于“这到刻”,应该是一种表达调侃情绪时的发语词。酒后的刘访渠,拿着一支很差的笔,笑道:“这到刻(音)是笔?”于是只好“顺笔拖拖”。显然,如此生动有趣的场景一直在张子开的记忆中,即便是老友去世多年之后,提起此事,依然清新如昨。

刘访渠去世后,张家与刘家一直保持着联系,张子开和笔者三曾祖父刘泮桥、曾祖父刘平阶也时常走动,1932年笔者曾祖母去世后,他还特意在第二年曾祖父六十整寿时作文宽慰。“余与平阶君昆弟交四十年于兹矣。初以书学之好与访渠待诏君不介而亲,而君与泮桥君亦皆一见若旧。是时,东方兵事后,朝廷虽意在求强,而尚未有纷扰之政。民间安于常业,守礼敦谊,酬酢之会往往而有。故余与君昆弟数得欸聚,久之益密亲。昆弟不啻焉。后余小子濂又婿君从女,重之婚姻,然亲善之情,故不待为增厚也。”

“不介而亲”、“一见若旧”,张子开与刘家三兄弟之间的友情之深可想而知。

早在刘访渠在世的时候,笔者祖父刘炳卿就分别跟随他和张子开学习书法和文史,1923年刘访渠去世后,张子开成为他唯一的老师。第二年曾祖父带领全家去运漕,唯独将我祖父这一房留在合肥,为的就是让我祖父能够继续随张子开学习。多年之后,当笔者祖父回忆起张子开时写道:“先生性高简,外和易而内至刚,生平无恒人之求。读书七十年,迄笃老流离不倦。”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为躲避日本飞机的轰炸,刘家和张家都跑反到三河镇。1938年5月合肥沦陷后,日军入侵三河,两家人又一同逃难到三河乡下胡家湾。笔者祖父认为大难之时一家人不能够待在一起,于是四处散开,只将我父亲刘定九留在了张家。

据笔者父亲回忆,那时候他不到9岁,整天凄凄惶惶,难得开个笑脸。吃饭的时候,张子开先生坐在桌子的一边,我父亲因为是亲戚,坐在他的对面,家里其他人都不上桌子。老先生半闭着眼睛,时而会问我父亲一句诸如“可想家啊?”之类的话,轻轻的一句话,让年幼的父亲感到既温暖又委屈,抽着鼻子点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颠沛流离的日子,一老一小默然对坐的场景,却长久地留在了笔者的脑海中。□刘政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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