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而又清晰的父亲印象
鲍飞立
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许多事情,随着岁月的流水而被冲得无影无踪,但也有些事情,时间再久却难以磨灭,特别是家庭变故、亲人离别的经历,更让人铭记于心。我的父亲不幸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我们很小就失去了父爱,在我们的记忆里,父亲的印象总是模糊的、不完整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很清晰,许多与父亲有关的往事历历在目,尤如昨天才发生一般。年逾六旬的我近来常夜里梦见父亲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都浮现在我的眼前,心潮难平。
我的父亲鲍钧庆,祖籍浙江平湖,1922年5月出生于上海一个民族工商业者家庭,是独子。他13岁时,我祖父就病逝,全由我祖母靠变卖家产等维持生活并上学读书,1945年9月从著名的美国教会大学——上海圣约翰大学文学院政治系毕业并获文学学士学位后,经人介绍,进入上海“四明商业储蓄银行”工作,为普通职员。1949年2月与我母亲结婚。1949年10月,积极报名参加支援内地建设,来到安徽合肥,在中国人民银行皖北分行工作,是解放后最早一批上海支内人员之一。1952年9月,中国人民银行皖北与皖南两分行合并成立了安徽省分行,父亲随即被安排在省分行货币管理科工作。同年10月调任徽州专区中心支行信贷股工作,举家迁来皖南屯溪。1958年1月,在反右运动末期被错划为“右派”,受到开除公职,劳教三年的处分。1959年9月,病逝于安徽宿松县华阳河农场,终年37岁。父亲未参加任何政治党团,为人正直,性格豪爽,工作认真,业务熟练,兴趣广泛,多才多艺,英年早逝,不胜唏嘘。好在我们的党知错必改,“十年浩劫”后的1978年底,父亲被彻底平反,恢复名誉,并由原工作单位给予家属一定的抚恤金。当母亲召集我们三兄妹回家,告知此事时,全家人皆又喜又悲,喜的是我们终于等来这一天;悲的是这一天来得太迟了,父亲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了,日夜思念劳教中的父亲却再也没有最后见上父亲一眼的祖母也离开我们整整十八年了。我们只有深深告慰父亲和祖母的在天之灵。
记忆中的父亲方脸大眼,和蔼可亲。上孝老母,下爱子女,我们小时候也未曾见到父亲与母亲吵嘴。记得有一次,祖母不知什么事,发大火,摔茶杯,嘴里不停地骂,吓得我和翔立弟弟躲在一旁,而父亲先是默不作声,等祖母火气过后,再进祖母房间耐心劝说,终于平息了一场风波。在劳教中的父亲每次给母亲的简短来信(明信片)中,都要代向祖母问安。父亲很喜欢孩子,很少打骂孩子,下班回家就带我们玩,并给我们买了不少玩具。屯溪老公园里多次留下了我们全家人一起玩乐的身影和照片。秀立妹妹更是父亲的“小宝贝”,父亲常用下巴的硬胡茬亲她、逗她。大约七岁那年春天,我患了重感冒,发高烧,早上不能起床,父亲赶忙背着我去位于老街二马路靠河街的“工人诊疗所”看病,之后两天里都背着我来去打针,我趴在父亲宽厚的脊背上感到非常温暖。我读小学一年级时,班主任老师一天晚上来家访,父亲热情接待,坦率交谈,气氛很融洽。我当时紧紧偎依在父亲怀里,感受到了父亲的无限关爱。
记忆中的父亲工作忙碌,勤勉有加,有时星期天还去单位加班,有时在家里也与母亲谈论工作上的事。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写作、投稿。仅1955-1958年1月的三年间,就在当时国内唯一的全国性金融期刊《中国金融》上发表与业务有关的文章,如《徽州专区各行怎样巩固农村现金管理工作》、《关于营业所直接供应购粮资金中若干问题的研究》等十余篇。一个小小地区级金融机构的普通干部能够频频在中央级主要行业刊物上发表文章,充分表明了父亲的敬业精神、业务能力和写作水平。我们已将这些文章复印件珍藏在家了。父亲与单位同事相处很好,常有同事来我家做客,我也常随父亲去他们家玩。唯父亲心直口快,好发议论,有时不注意对象和场合,终酿“大错”。
记忆中的父亲热爱生活,聪明好学。除能写作外,也会摄影、喜旅游,尤其钟爱戏剧。他在大学读书时就曾加入著名戏剧、电影导演黄佐临先生创办的“苦干剧团”,演出进步话剧,并因此而与比父亲低三级的母亲同在学校剧社参加排练和演出话剧而相识、相爱的。我小时候曾随母亲在屯溪“工人俱乐部”(原址在今延安路市电大西侧,现已拆建为商住楼)观看过父亲演出《放下你的鞭子》、《十六条枪》等抗日时期话剧,还从休宁县档案馆查找到当年的演出剧照,十分欣喜。每到周末,我们全家人必去屯溪戏园(原址在今滨江西路老影剧院,现已拆建为商住楼)看京戏。父亲也会哼不少京剧唱段呢!家中的老收音机就常播放父亲爱听的戏曲节目。父亲曾带我去玩过屯溪周边的一些名胜古迹,如鬲山、小龙山、临溪“十八间房”、阳湖稽灵山等处,用一部旧的135相机拍下了不少人像和风光照片。它们是父亲的遗物,现已成为我家的“家保文物”了。睹物思情,每每忆起小时候父亲与我们在一起,与祖母、母亲及全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多少快乐、幸福啊。同时又倍感沉痛、伤心。父亲的遭遇与去世不仅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厄运,使我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创伤,也给我们家族后代留下了无法弥补的深深遗憾!
父亲的许多性格、兴趣、爱好,不知怎的都传给了我,给我的生活带来曲折、乐趣和意义,我要感谢父亲。我们三兄妹及第三代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且均有了第四代。每年春风送暖的清明时节,我们全家人都要去位于屯溪东郊“静颐城”的父母合葬墓祭扫、献花。
亲爱的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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