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青春吹动你的长发
[摘要]朱周斌
时间应该在1991年夏天到1992年夏天之间。在宿松县韩文中学，一所建在小镇和山坡之间的学校，它掩映在两个村庄之间。我从11岁到15岁，除了短暂的半年，我就在那里生长，像贫瘠土地上不知道什么叫贫瘠的小草野花一样，快乐地生长。
我们中间流行看武侠小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它们流转得很快，从一个人手里到另一个人手里，许多小说从来都没看完过。一直到现在，它们仍以碎片的形式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为了解开渴念，我甚至动手开始写武侠小说给自己看，想象那些刀剑下倒下去的场景。如果到此为止，我也许和我那些上课都痴迷于看武侠小说的下场没有任何异样，早早地消失在生活的漩涡中。
人生中肯定发生过许多细微的事，正是那些隐蔽的细微，一点一滴地塑造着我们，改变着我们。哪怕它们早已从我们的记忆里彻底地被抹掉，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但是那个上午，我却突然从武侠小说里面看到了爱情。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理解爱情，我最早理解的爱情也是在武侠小说里，在《冰川天女传》里，我读的第一本武侠小说，那时我应该是小学四年级。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最初理解的爱情早已被遗忘了，我和我那些上课看小说的同学一样，已经习惯于沉浸在故事里，沉浸在武功和打打杀杀里。
这一次，看起来也不例外。胡斐遭遇了致命的伤害，他好像中了毒，是在破落的庙宇里还是什么房子里，他就要到达生命的终点。就是在这时候，他眼里的小妹妹程灵素，为了她心里的爱情活下来，替他吸毒，替他死去。显然，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爱情是什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爱一个人就可以为他死去。但是，就是在那一瞬，这种关于爱情的付出牢牢地抓住了我。
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午睡时光吗？是不是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我就坐在窗子边？
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在同伴们中嬉戏，我没有和谁谈起那次眼泪，没有和谁谈起一个女孩子的死亡。我并不了解它的意义，但是我仿佛懂得眼泪无法也不应该同别人分享。它像一个易碎的，或者已经碎了的东西，被我小心地收藏，
一直到今天。
后来，到了夏天。电视里放了电视剧版本的《雪山飞狐》，我没有看。那首歌“让青春吹动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红红的心中蓝蓝的天……”被我们反复歌唱。但我们听不清歌词，只有同学刘，在他的笔记本里抄下了歌词。我们围着他，听他唱。他唱这首歌时的模样，还时时在我的眼前浮现。
20年过去了，当偶尔听到白若溪翻唱的这首《追梦人》时，我才真正喜欢上了这首歌。也许是当初这首歌的原唱者的声音太苍老了。这首歌应该是唱给程灵素的，或者，应该是程灵素为自己的爱情唱的———她为爱情死去的时候应该还是个孩子，她应该不满20岁。由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唱这首忧伤而沧桑的歌，才是唯一真正合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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