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草
读朱自清的散文《白马湖》,就会不由得想起潜山的白马潭,名字虽一字之差,想来两地风土人情亦有大不同,但我私心里觉得白马潭是一点儿不逊色于白马湖的。
有山、有水,又暖律暄晴,杏花如绣,再有粉墙细柳、燕舞晴空做了春天的背景,我是一次次想起白马潭的。想起白马潭,想起白马潭畔一位卖兰花草的老人。
书房的矮柜上,就端立一盆兰,素雅的影姿与一室书香是何等相宜。高洁的幽芬,使我“辄于其间,少得佳趣”,但更多瞬间我会陷入一种念想。它是我从白马潭带回来的。
“文艺聚焦·全国名家看潜山”活动的第二天行程中,有嘉宾体验竹筏漂流的环节。我们分乘两辆大巴前往白马潭,到达潭边,顾不上欣赏湖光水色,莺啼芳树,宾主便纷纷穿上救生衣和鞋套,因为竹筏是粗毛竹制成的,贴着水面,鞋子会渗入水。
是丢在座椅上的相机使我的速度稍微迟缓了一点,甫一迈步下车,就见一位老者挎着一只竹篮迟疑走近。“买兰花吧?”他好像是突然出现的,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多少钱一株?”“十块。”我只是随口问道,并没有打算真买。明天还要登山,况且如何带它回家呢?十块?这么贱价!简直疑心自己听错了。再问:“是十块一株吗?”老人憨憨地笑答“是的。”我这才抬头发现,卖兰花的老人个子不高,戴了顶草帽,粗粝的双手有些无措地往复交叠。
河岸水埠头,人们手忙脚乱地登筏、拍照。赶紧回答:“要。”再看老人的竹篮,天!竟然就只有两株兰草,多想要一株也是不能的。来不及多想,便把它们捧在手里。倒也是我喜欢的样子,细长的叶片,每株都有几支含苞的花箭。两株兰都用红色的已破损的塑料袋牢牢地包着大大的根系。付了区区二十元,就将它们丢进车里。
站在竹筏上回望,老人清癯蹒跚的身影很快淹没到桃花隐隐的山坳里了,再寻不见。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不安骤然抓住了我。我不知道卖兰花草的老人名字,不知道他是否住在附近的村庄,还是别的地方,他一清早就去山里了吗?他走了多远的路?他如何在嶙峋的山谷中寻到这两株兰的?这是他一天的生活吗?
没有来由地想着这些。我为什么没有追过去多给他几块银子?我是贪图兰的便宜才买下它吗?一瞬间,全然是抑制不住的岑寂和悔疚。
漂流结束返回大巴时,临时向导小朱老师发现了我买的这两株兰,拿起来细细端详。他指给我看花瓣背腹那血丝一样的细脉,说此两株为深谷极品枝兰,“细叶、鬼脸、独箭”,又是野生的,很多人想采而不得,是一种山里也难寻的珍品。
幽丛不盈尺,空谷为谁芳?那一刻,我的心里陡然又增加了更多的岑寂和悔疚。为老人,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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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北平
潜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潜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