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王兵败飞旗寨
明清交替之际,各地反抗之声不断,尤其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朱姓首领义军,全国有数十支。他们或夺州掠地,或占山为王,东南诸省几成燎原之势。许多忠肝义胆的将领和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更是誓死与清廷斗争到底,大批汉族农民纷纷加入到反清斗争之中。岳西县飞旗寨石城王朱统便是其中力量较强的一支。
1993年版《潜山县志》“古代战事”载:顺治五年八月,自称江西宁王后裔的朱统据飞旗寨……顺治六年二月初四日,胡经文拥朱统为“石城王”,启用“永立”年号,行文授官鸠降诸寨,统帅24寨,联络薪黄48寨。……顺治六年正月,清朝操江都御史李日率兵平梅家寨,六月平鹰窠寨,八月平皖涧寨,十一月平飞旗寨、西关寨、马园寨等。顺治七年正月,李日诱执朱统,并对农民起义施以镇压。
上文反映,这个“石城王”的力量较大———统领70余寨;根据地较广———遍及皖、鄂二省;占有地利———据有大别山许多易守难攻的山寨;已成气候———启用年号“永立”;管理上层次———“行文授官鸠降诸寨”。如此,终于积成清廷心腹大患。于是清廷派出“操江都御史李日率兵征剿”。虽然《潜山县志》是1993年新版,但其录于旧志,其大清王朝的正统口吻仍然十分明显,如,打败各个山寨称“平”,抓住朱统用“诱执”。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在朝廷大军的征剿下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土崩瓦解了。
另据《台湾文献丛刊第305种》一书,王葆心于光绪三十四年春三月,于京师宣南坊海王村撰写的《薪黄四十八寨记事》言:明季山寨,鄂、豫、皖等地均有之,总共以百数计……吾考蕲、黄、皖寨,皖地飞旗寨为中央剧地,而分散守卫之力于群寨之中……(中央山寨)于群居中而有各尽所务之道德,或独力自营一寨、或公资合营一寨;(朱统)烽燧中不废教育,始授于三尖寨……
王葆心对明末清初的义军颇有研究,对朱统的政权、组织、来历、战斗范围、内部管理均有详细分析。文章虽然写于光绪三十四年,但那时,清廷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作者下笔基本无所顾忌,而且他还是一个站在汉民族立场上的民族主义者。他对那些历史人物评价道:“顺逆互为往来,身名各分存朽。被褒于异代,何荣?荣乎其克保我邦家也。受钺诛于朽骨,何辱?辱乎其湛覆我邦家也。呜呼!爱国之杰,其遗泽果及身而斩矣乎?有山川阻隘以演之,有子姓零替以蚀之,有文献凋弊以佚之,有兴朝之严刑峻法、迭兴大狱以束缚而禁之;皆末造英豪九死不还,一瞑无可回春之巨也。于是,国史攘之,不予书其详;宗族屏之,争与讳其事;官书方志,淆列疑似而隐其真;私家断简,摭拾一二而闭其绩。……
裁抑因乎国,斯不得不激励我人爱国之心。”
由上可知王葆心是一个立场鲜明的汉族正统主义者,他坚决反对“满鞑子”,认为义军都是“复我邦家”的“爱国者”,虽然“国史攘之”“宗族屏之”“官书方志,淆列疑似而隐其真”,但是,他要以其事“激励我人爱国之心。”王葆心要为这些为国牺牲的民族英雄立传,使其千古不朽。他的《薪黄四十八寨记事》,内容翔实,篇幅较长,寓褒贬于记事,颇有史家笔法。
不过,未必都是“宗族屏之,争与讳其事”。有的宗族却从中看到了本姓族的另一种“英雄”。岳西县飞旗寨旁有储姓集居,其《储氏四德堂族谱》中有乡绅储志逵、储贤宾父子的两篇人物传记。该传记对飞旗寨破、石城王被“诱执”的事实是一份补证。《志逵公传记》载:“志逵公……明崇祯十年丁丑(1637),寇窜天堂,山民结寨自卫。公驻飞旗寨,贼不敢犯。”《贤宾公传记》载:“贤宾公,志逵公三子也,闲武艺,多谋略。明际举家驻飞旗寨,常出奇剿寇……”
由传记可知,在那战乱频仍的年代,乡绅储志逵父子“举家驻飞旗寨”,积极“结寨自卫”,并且因为他们“闲武艺,多谋略”,“常出奇剿寇”,而“贼不敢犯”。崇祯十年的“寇”指的应是大西王张献忠。张献忠在大别山、在岳西县前后占据十年之久,俨然成了一方割据政权,但却莫奈储氏家族武装之何。当然他们是占了飞旗寨易守难攻的地利之便。
二储传记又载:“清顺治六年(1649),皖属皆设官。飞旗寨先为石城王所踞,联络蕲黄48寨,山民皆从之。时有明文庠林公凤集与公相契,林密赴(潜山县)城谒官军,予以旗别顺逆。是年十一月初一日,官军用火箭溃寨,公随林旗晏然下寨,一门庆安全焉。”“顺治六年官军破寨,公落后,出寨无路,遂挟二笠,从第二峰百丈崖奋身跃下,得无恙。非公之智勇过人乎?”
几年过去,已是大清天下了,乡绅储志逵、储贤宾父子心悦诚服地归顺了满族人,对反清复明的朱统,他们选择了坚决背叛。当时对朱统的到来及他的称王,“山民皆从之”,这说明老百姓都是支持反对满人入侵,愿意跟着朱统恢复明朝的。而储志逵、储贤宾父子及“明文庠林凤集”那些人则是被裹挟上山的。当清朝官军围困山寨不下的时候,乡绅们密谋了一个叛逃之计。他们派林凤集“密赴城谒官军”,并且与官军约定的暗号“以旗别顺逆”,结果,当官军用火箭溃寨时,储志逵就“随林旗晏然下寨”了。而储贤宾却因为掩护父亲和家人而“落后”(大约是被义军发觉了),因而“出寨无路”,但是他因为“闲武艺”“遂挟二笠,从第二峰百丈崖奋身跃下,得无恙”。好一个武侠飞人储贤宾!
《四德堂族谱》是将储贤宾当作英雄来歌颂的。乡绅们的叛变,山寨的防守顿时削弱,李日很快攻破山寨,朱统及傅梦弼等逃往了马园寨,马园寨一时聚集义军过万。朱统后又逃往英山县羊角河,李日让投降丞相胡经文出来,将其诱出抓获。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就此结束了。
飞旗寨位于岳西县城西五公里处,其山四面悬崖,高不可攀,上下只有一条小路。因此飞旗寨历来是起义军、地方武装势力争夺的军事要塞。历史上张德兴、张献忠、罗汝才、朱统、余公亮、陈玉成、张乐行,以及许多地方民团都曾经在此驻扎过。
族谱是国史的补充。《储氏四德堂族谱》中的几份重要历史资料,与《潜山县志》相印证,对历史研究是一个重要的补证。从《储氏四德堂族谱》中,我们找到了清初石城王朱统领导的那场轰轰烈烈的反清复明起义失败的原因。其人物、时间、起因、过程、结果,都一清二楚。
现结合几种资料,做若干分析。明清交替之际,由于清王朝实行“大满族主义”,到处圈地,驱赶汉族农民,对汉族人民进行血腥屠杀,因此,引起了大部分汉族人的强烈不满,他们追忆明王朝统治时期汉族人较高的社会地位,纷纷提出了“反清复明”的口号。在中原大地上,汉人一直将自己视为正统的炎黄子孙,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华夏文明的继承者,所以他们要推翻歧视汉民族的清王朝统治,恢复汉族人的合法权利。当然,储志逵、储贤宾是另外。
柯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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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潜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