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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园:释放永恒的书香

安庆晚报 2016-11-09 00:00 大字

[摘要]方 竹

 

我的家乡安徽桐城,那里有吴汝纶亲手创办的百年老校桐城中学,有著名的已成历史美谈的六尺巷。六尺巷高大的桂花树护卫两边,花开时暗香浮动。巷旁,是我家老宅勺园,圆圆的月亮门洞,两扇木门。

午睡宁静时分,在微微花香与和风里,会听到门里飘出隐隐的读书声,那是方家儿孙在老祖父方守敦教育安排下的悠悠读书声:“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声音依稀,却仍清脆悦耳,那种文字的美,爸爸舒羌到晚年还印象颇深。

从2009年起,我每年清明回故乡。2011年,我还在勺园住过几日,有幸睡在奶奶当年睡过的床上。灯一关,家乡浓浓的夜色就包裹了我,感到很多神灵的气息在夜色中涌动,又感到有遥远而亲切的声音在四周漂浮。最先辨认出的是从凌寒亭传来的老爷爷的吟诗声,那是被方家子孙代代铭记在心的动人的声音。我的大伯伯方玮德曾描写过:“我的祖父那一片吟诗的声音,我想不到有比那副调子更美更深更玄的音乐,尤其是半夜,你从第一个梦里醒来,你会听到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片苍老的音调,深深的可是又极其宛转的,你就浴在这一片音乐里,你迷乱了,你分不清楚与醒的界限。”

我又依稀听到大伯伯方玮德念自己新诗的声音:“一道银河从梦中流过,河里有船,船上有灯光。”

还有我的爷爷、伯伯、爸爸、叔叔们在私塾的读书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

我便在亲人的读书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廊下,读姑姑方嘉葆1998年给爸爸的一封信。信中的事情虽发生在七十年前的安庆小南门,但那也是方家老公馆,格局和勺园一样,只是更阔大,人文景观与勺园一致。在家乡读亲人的信,更有别样的亲切,信中回忆的是我从小就不断听到的如雷贯耳的大伯伯方玮德,姑姑写到:我十六岁那年,正在安庆女中读书,暑假中玮德大哥从桐城勺园回南京中央大学读文科,路过安庆,在我家(安庆小南门)逗留近半月,这段时间,大哥给我印象之深,启发之大,令我终生难忘。

大哥风度翩翩,聪敏过人,他妙语生春,听起来句句都是诗,句句都引人入胜。我非常喜欢大哥,想接近他,又感到陌生。

一天晨起,妹妹不知跑到哪去玩,我抓住机会,想在大哥面前显示显示自己。记得我特意打扮一下,穿白色麻纱旗袍,黑发齐额,用一条红缎带扎住,对镜照照,认为很不错,然后飞跑到花厅去找大哥。

大哥在花厅,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拿一把大芭蕉扇,轻轻摇着。他看见我来了,放下扇子望着我笑说:“嘉妹,真漂亮,你过来,我问你话。”我不过去,也不说话。他又问:“告诉我,你多大了?”这回我却不轻易放过了,大声回答:“十七岁。”我故意把年龄说大一岁,感到十分得意。接着大哥又讲了一句,他说:“十七岁,黄金时代!”这句话分量可不轻,它是一句青春的赞歌,一句美妙的诗,我快乐极了,转身就跑,跑回自己房间,把房门紧紧关起来。

后来我和大哥逐渐熟悉,不再感到陌生,更觉得他可爱,他常常用生动灵活的语言对我和妹妹讲许多的人和事,讲他的大学生活,讲九姑、丁玲、新月派诗人、徐志摩、陈梦家、徐悲鸿,有时也谈他自己的恋爱故事,把我们带进另一个世界。

晚上乘凉时,院中萤火粼粼,他告诉我们,不要去学“轻罗小扇扑流萤”。他说:“不要去伤害那小生命,每个萤火虫都有它的光明,虽然光明在它们后面。”我从中得到启发,此后,每逢遇到困难或挫折,我想起他的话,就受到鼓舞。

……

姑姑这封信文字朴实简约,又诗意荡漾、生动传神,尤其萤火虫那段,更令人心生感动。

姑姑还记得一个场景,一天晚饭后,玮德大伯提煤油灯去阁楼找书,下楼时哼唱昆曲:“水殿风来秋气冷,月照宫门第几重。”他情不自禁把灯放楼梯上,顺势唱到:“灯照楼梯第几层啊?”

我觉得这一细节迷人极了,大伯伯是诗人,他可以处处把生活的一般场景化为美,从普通的现象中看到美的存在,能轻易把简单的场景上升为诗,来抒发他的艺术情怀,这是和他本性的美和真分不开的。

勺园还保留有这样的木楼梯,通向阁楼,当年,阁楼上也装满了书,我每每站在楼梯旁遐想,想必大伯伯当年经常上下此楼梯吧?这里毕竟是他少年青年的居住地。

这些,都发生在安庆小南门,但是,小南门已经永远不在了。如今,只有勺园,权且算作小南门的余脉,它承载着方家后人的思念,述说着无数浸透了墨香诗香的隽永的往事,它保留了爸爸在《白色的飘颺》里的一个景观。爸爸写道:“1935年,我十三岁,住在安徽桐城老家,大哥方玮德以二十七岁的华年在北平病逝,噩耗传来,亲朋震动。我知道,我亲爱的大哥死了。而这世界还在,天地玄黄,寒来暑往,一切还是照常,那么多的人,仍然走着动着说着笑着,其中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没有了呢?这些念头绞得我心里发痛,我便从我家院墙上那个小窗,遥望六尺巷口。大约是1932年他在南京中央大学毕业,暑假回家探亲完毕,再去南京,临行时家中好些人相送,我站在大门口,望着他们一行人直穿广场,转过六尺巷去,大哥走在最后一个,身子已转入巷口,白夏布长衫后幅的一角还那么一飘,于是我牢牢记住了这一瞥。”

如今,我站在勺园前,百年老树静立街旁,抬头望六尺巷,想象着爸爸遥看白色衣角一飘的场景,那是一幅既诗意又深情又痛苦的离别的画面,是一位新月派诗人在弟弟心中刻下的最后印记,因大哥英年早逝而永远和勺园、和六尺巷连在一起。爸爸用离别的记忆战胜死的空无,它无疑加深了勺园的意义,加重了勺园的哲学色彩。

常听说有爱好文学的人去探访这座老宅,2015年11月20日,《桐城报道》上有篇文章

 

《勺园——世间最美的小院》,文字既美又有韵味,充满了桐城的文气,文中提到的人物都曾生长在勺园,有成就的不只是大伯伯方玮德,还有其他的姑爷爷、姑奶奶、伯伯、叔叔、姑姑们。他们有了后来的各种成就,那一切浸透中华文明的教育,都是在勺园获得的。

勺园——保留了无数思想人文印记,它是可贵的,但愿它在故乡的暮霭朝阳下、在桐城六尺巷旁,释放永恒的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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