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忆洪运
□于洪亮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周年。
去年8月7日中午,我和家人正在午饭。突然接到电话,说洪运突发急性心梗,救护车正送齐都医院……病情很严重,怕不行了……
听罢,我心中猛的一惊,放下碗筷,同哥哥一起急匆匆赶到医院。果不其然,这时的洪运在抢救室已经停止了呼吸。
于洪运是我的堂叔兄弟,在我国农村也是极为普通、极为常见的一员。在他离世之后的日子里,除了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际,历历往事也不时涌上心头。我一直想写点什么作为纪念,之所以迟迟没有完成,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担心带给世人的只是凄凉。
洪运亲兄弟姊妹7个,他是六叔的二儿子,算起来,洪运小我11岁。在农村老家时,我们两家住的很近。我在本村小学干民办教师时,他刚入学,连“洪运”这个名字也是我给起的,意思是一生中能交好运、交大运。按说,名字倒是叫起来了,村里人谁都知道洪运。说起话来,通常是省去姓,直接喊他洪运。
洪运从小粗喉咙、大嗓门,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线。长大后黑汉一个,有膀子气力,干点粗活儿也是把好手。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洪运帮了我家的大忙。
那时我婚后刚分家不久,我和妻子商量着买了一头小猪,打算攒粪肥田,我喊来洪运帮着建猪圈,要封顶了,却没有苇箔。洪运出主意,说南河滩的芦苇已长得老高,趁中午没有人去割点就行。我觉得不太适合,便没有答应。正当我还在发愁的时候,洪运一个人把芦苇割来了,只见他腰里别着镰刀,累得满头大汗,扛了结结实实的一大捆。我虽然以兄长的身份说了他几句,但最后还是用这芦苇建起了猪圈。
有一年,村里责任田调整误了农时,我和妻子先是在地里种了药材黄芪,下种之后没有发芽；接下来又种了芫荽,听说卖芫荽种子比种庄稼合算,结果还是因种子问题苗情不好,只出了零零星星的几棵；最后只好种了一片方瓜。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洪运没少出主意出力。施肥、浇水、锄草、灭虫、打头、压蔓,通过一系列艰苦的劳动,方瓜陆续成熟,除了送亲友尝鲜,更多的需要出去卖,因为这是口粮田种的,还要靠它解决吃饭问题。那时我正在淄博师专进修学习,利用星期天,洪运和我还有哥哥,用地排车装了十多麻袋方瓜,套上毛驴去一百多里外的博兴销售,我们轮流帮毛驴拉“帮套”。到了目的地,洪运扯着嗓子招揽买卖,我跟哥哥称秤,共同完成了方瓜的推销。这情景在我的文章《那年方瓜大丰收》里有详尽的叙述,这也是我永远难忘的事。
洪运一家人多劳力棒,地里活儿不犯愁,倒是我和妻子很多时候需要他帮助。麦秋二季,收获播种,只要忙不过来,都喊上洪运帮忙,并且养成了有困难找洪运的习惯。洪运则是有求必应,一喊就到,从无二话。家中有些日常小事,洪运也是当成自己的活儿去做。只是现在,斯人不再。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在老家住的是土坯房,按说该是冬暖夏凉,不怎么难住。无奈有年冬天寒冷异常,这样以来就有点招架不住了,洪运发现这一情况,便建议在炉子旁接上一段“火墙子”,还说见洼里有一节安装机井剩下的瓷管,很适合做“火墙”用。按洪运所说,我俩找到瓷管,抬到自行车上,一前一后推回了家。改造后的“火墙”果然好使,若不是洪运出“妙招”,那个漫长的冬天还真不知道怎样过哩!
后来,我从学校调进了区直机关,家也从农村搬进了城里,但跟洪运仍旧有来有往,联系不断。有次,洪运找到我,说王庄煤矿招工,他打算去干,只是名额有限,让我帮助做工作,我当然没有推辞的道理,跑前跑后介绍他去了煤矿。并一再嘱咐他,这活儿不同于种庄稼,一定要好好干,特别要注意安全。
洪运爱喝酒,大概是在煤矿时学上的。长时间不见,我和妻子请他去家里吃过一次饭。洪运喝酒不用劝,端起杯子一口干,一会儿便醉了,让人用车送他,先是扶不上车,后来又找不到家门,竟然折腾了大半宿……
开始几年,听说洪运干得还不错,收入也可观,并在煤矿附近的村里安了家,后来不知怎么便不干了,回老家后,除了种地,还常在外边打零工。
老家有事回去,我和洪运仍时常见面,为喝酒的事,也断不了开个玩笑,说他几句。每逢春节洪运都进城给母亲拜年。进门先喊“三大娘过年好”,然后跪在地板上“咚咚咚”磕三个头。母亲总是高兴地夸洪运:“这么多拜年的,就数俺洪运这头有分量!”
在以后的日子里,听村里人说洪运喝酒的毛病改了不少。他可能也意识到儿子英舜一天天长大,有心经营好这个三口之家。实际上,在他和妻子去企业打工之后,日子已慢慢有了起色。他不到五十岁,有的是气力,只要好好干,目标是能够实现的。没有想到的是命运多舛,造化弄人,正当一天天好起来的时候,病魔却无情地夺去了他看似体壮如牛的生命!
洪运离世之后,他打工的企业从道义出发,给了他家人无私的经济援助。殡葬那天,我和哥哥代表我们兄弟三个去的,我们兄弟三人拿出了4000元,这既是兄弟一场的情义,也算给生者的一点资助。另外,我和哥哥还特地去了趟村西的公墓,在丘起的坟茔中,查看了一下洪运准备长眠的那个“家”。
斯人已逝,往事不再。写此小文,但愿洪运的在天之灵得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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