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河那村庄
几十年的经历如一条长长的河,我只想撷取那段丰富鲜活的童年时光,因为在那段人生最葱茏的岁月中,我是在一山一水的氤氲里成长的。
那山是出土了世界铜鼓王和120多面铜鼓的汉代冶铜和铸造铜鼓的遗址,石皆紫铜色,故名铜石岭。铜石岭位于北流市东郊10公里处,分大小两山,山层耸秀、巍峨壮观,奇峰怪石,千姿百态。唐初建铜州,因此山而得名。据考证,铜石岭是在亿万年前海底火山爆发、地壳隆起而形成的一座奇特山岭,地质结构十分复杂:基部是水成岩(石灰石),中部是火成岩(紫红石),顶部是风化石(泥土),集许多深洞、石岩、悬崖、峭壁于一体,自然形成的铜石奇景就有108个。奇特的自然丹霞景观和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让人惊叹、神往、流连、怀想、幽思、感伤和欣慰。
那河是珠江流域一条不较大的支流,曾是南方古代的“丝绸之路”,发源于北流市平政镇岭南村,全长121.6公里,流域集雨面积165平方公里。水自南向北流,故称为北流江,又因为在城区河段水里有一块圭石,因此人们又把那条河称为圭江河。圭江河水傍铜石岭迤逦而过, 那山那水相依相偎,生生世世。山和水或许是这颗蔚蓝色星球上最忠贞不渝的一对恋人了。
在巍峨的铜石岭脚下,在秀美的圭江河边,有一座美丽的小村庄,那是我生于斯长于斯梦于斯的故园。多少年代以来,一代一代的许姓子孙枕河而居,吸吮着圭江河的乳汁,在世界铜鼓王的摇篮 铜石岭下,躬耕劳作,繁衍生息。
童年时,那河里的水清醇、透明、清甜。夏天,呼朋引伴,游水、泡水、玩水……秋天,三五成群,捡石、捉鱼、捞蚬……童年时,那铜石岭上的杜鹃花灿烂地绽放,粉红、浅红、绯红、艳红,如火如荼,如痴如醉,如歌如泣。开花时节又逢君,早上,偷偷地约上小伙伴上山观花摘花,天黑才披头散发满载而归。这自然招来大人的一顿责骂,甚至棍棒伺候。我们一阵大哭之后,又一阵大笑,大人们莫名其妙。只有我们自己懂得山上时光是多么自由好玩。为了这个自由,受点皮肉之苦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年一年来回走在那里的山间小路上或者淌过那条河流,上学、徘徊、抗争、思索和梦想。山路弯弯,河水清清,步履盈盈,时光匆匆!一个有梦的少女在铜石岭脚下、圭江河边生活了15年,然后,逆着南方古代“丝绸之路”,像圭江水一样流向远方,向着自己梦中的远方,锲而不舍。遥想古代中原进入岭南先是几条羊肠小道,后秦始皇平南越,开凿了湘漓灵渠通道,然后下漓水到广信苍梧,再由西江过藤县转上绣江至容州,再沿北流江经鬼门关到茂林船埠上船,经郁林州直下南流江,再经博白,直至合浦,东达琼崖,西达交趾以及远洋贸易直下东南亚。秦汉以降,大批屯戍移民进入岭南,大批被贬的文人士官从中原进入岭南,关山万里,跋山涉水,要历经恶劣的自然灾害和动乱社会的人为灾难,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历时一个多月,才能到达目的地。而有幸生活在现代工业社会的我,20世纪80年代末,从鬼门关出发,乘坐绿皮火车只需两三天就到达了历史文化厚重、政治经济繁荣的吴越地 江南。如果是21世纪20年代的今天,乘坐飞机或高铁只需一天就到达了,真正的“千里江陵一日还”。
我曾认真小心地考证过先祖们是如何来到这山清水秀的福地安家落户的。许姓先祖们最初在河南发展,战国时因为战乱,开始向四周迁徙,发展到了山西、湖北、湖南、河北。到汉代,又扩展到安徽、山东、陕西、云南、江苏、浙江。唐朝初期,河南的许姓开始有人进入福建。明朝时候,有倭寇在东南沿海肆虐,因此福建许姓有人移居台湾,更近的有一些迁入湖南、广西等地。据以上资料和查阅相关族谱,大致可以勾画出我先祖的迁徙路线图:河南—福建—广西玉林—广西北流。遥想,千百年前,先祖们穿荆度棘,万水千山,九死一生,从数百人到几十人到几人,历经多少天灾人祸多少生离死别,才步履维艰苍苍凉凉地来到铜石岭脚下圭江河边安家落户。然后,一年一年过去,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从原来的几人到几十人,到上百人到几百人,不断发展壮大成一个颇具规模的现代村庄。
圭江河,是我们氏族的母亲河,先祖们在圭江河岸边升起了第一缕炊烟,在河边盖起了第一座小茅屋,在河边的晚霞中沐浴、歌唱、嬉戏,享受大地母亲赐予他们的收获;在铜石岭上登高、远眺,在山岭上安葬逝去的亲人,拜祭先人,追忆前尘,展望未来。他们在公鸡的啼叫中醒来,戴上斗笠,穿上芒鞋,去阳光照耀的大地上播种农作物,去草木繁茂的铜石岭上打回柴火,宝石般的晚星,带回了所有的牛群和牲畜。他们在太阳下舞蹈、相爱、拥抱、丰收,在苦难与幸福中,创造自己的文化与史诗。
千年后,站在这片苍茫的山岭上,眼前仿佛还弥漫着一种经久不散的远年光晕。一幅旌旗招展人忙马嘶江水喧哗的壮美劳作画卷自远古隆隆而来。目光抚遍矿井遗址、陶瓷碎片、铜渣积层,一种悲壮弥漫山野。凛凛山风,吹来了千百年熊熊燃烧的炉火里的希望、梦想、艰辛、疼痛和快乐。走在这荒凉而古老的山径上,犹如进入漫长的历史甬道,走着走着,又见一处颓垣残壁,枯草丛生,满目苍苔。长路寂寂,芳草萋萋,绿影深深。山岭下,浅水塘边,白茫茫的“旱芦苇”,集群而生,聚众而长,一簇簇 ,一片片,繁繁茂茂,成林成海,众志成城,气势磅礴。极目远眺,现代北流城的繁华与生机次第跃来。在这里既可嗅到自然的气息,也可感受历史的久远呼吸,还能让你发出关乎人生的冷静思考。
历史的车轮驶入20世纪80年代,恪守故土,安于清贫,自怡其乐的“桃花源“般的农耕社会消失了,村庄开始有了骚动。年轻的男人女人都跑到广东深圳等地打工赚钱了。21世纪20年代的今天,村庄里楼房林立,道路宽敞,人们衣着光鲜,各种现代化设备一应俱全。有不少人家,还在城里买了楼房,滋润地当起了城里人。
今天,圭江河的丰盈壮丽早已不复存在,水位下降,河床变窄,损兵折将,伤痕累累。今天,古老的铜石岭依然笼罩着一种神秘悠远的光晕,静静地立在圭江河边,一座日新月异的村庄对面。
在时间的忘川之上,没有什么是能够真正永恒与不朽的,除了这深厚的无言的大地,除了这辽阔的默默的苍穹,除了这古老的神秘的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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