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龙凤山 □ 张克诚 文\图

龙凤山不高也不大,嵌于其他山脉的C形环中,貌不惊人。然而,腹里多悬崖,肘腋皆峭壁,怯懦者不敢登临,慵懒者不愿涉足,因而至今人迹罕至,许多秘密鲜为人知。

为了揭开深藏不露的秘密,我天刚亮时就赶到了平川龙凤山脚下。明亮温暖的晨曦,已点亮了山顶的岩石,其余还未睡醒的沟壑,仍沉浸在幽蓝色的阴影之中。山峰轮廓投射的剪影,犹如一个雄浑的“山”字,紧紧逼到了眼前,惊悚蓦然占据了心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经过一番挣扎,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决心由北侧的偏峰攀登,从南边的偏峰下山。脚底全是圆滑的砂砾,连所谓的鸟道都难寻踪迹,根本没有可以容足的平地,只好用脚尖踩着岩石的棱角,躬身抓住岩缝里的茅草,在迂回曲折中盘旋而上。

到达山腰时略觉平坦,方能直起腰来张望,一块巨大的青砂岩伸展过来,撑起了一方偌大的平台,造成了空间透视的错觉,峰顶似乎近在咫尺,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欣喜,误以为已是胜券在握。但在砂岩上前行十多步时,却发现眼前的山腰猛然闪断,脚下竟然是数丈深的峭壁,下面是一段马鞍形的折腰,峰顶又摇身退到了远处,才刚刚抵近沟壑的肘腋。这时感到有了些许累意,一丝服老的意念袭上心头,索性坐在岩石的平坦处憩息。当清风拂散微咸的汗味时,一缕幽香断断续续地飘来,伴随着一丝清凉直抵心脾,唤醒了在心中小睡的好奇,目光跟随嗅觉四处搜寻,只见从岩壑中倾泻的光芒,把峭壁斜划为明暗殊异的两段,一株梅花突然闪现在这明暗之间,在逆光中枝干像铁一般黝黑,透出一种疏朗遒劲的硬气,花苞像红玛瑙般晶莹,花朵有如蝉翼般透亮,偃仰攒拥,正侧依偎,丛聚成簇,宛然一片明净的栖霞。在细细品味中就会发现,这里的梅花与江南的梅花有异,那里的梅花株型直立,这里的梅花枝干多节,主干状似虬龙,枝丫形若垂爪；与园林中的梅花不同,那里的梅花艳丽浓郁,这里的梅花清雅素美；与盆景中的梅花迥异,那种梅花情态娇媚柔婉,这里的梅花禀赋倔强苍劲。这时一抹淡淡的哀怜笼罩心头,原来记载中久已消失的干枝梅,竟然潜藏在人迹罕至的秘境里,才有幸免去了世间多少扰攘,使自己的一丝香魂得以流传至今。

阳光渐渐充盈了整个山谷,峭壁由幽蓝变成了清灰,疏梅横斜于参差之处,莎草悬挂于缝隙之间,先民凿岩采盐的痕迹,也不甘寂寞地进入视域。梅花的热情与幽谷的静谧,衬托出一种奇异的氛围,散发着无以名状的诱惑。

我侧身紧贴岩壁,下到断崖的底部,来到一处莎草丛生的斜坡,一种诡秘的气氛萦回其中,高处峭壁龇牙,危石倾仆,疾风如哨,唯独眼前荒草萋迷,片石平铺,寂静无声,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俯身寻觅,披草搜查,幻想从草丛石缝里,捕捉一些蛛丝马迹,缘以窥视这诡秘的内幕。但一番寻觅之后,仍然一无所获。正当起身抹汗,凝神定睛时,一块模样奇特的巨石,惊现于稀疏的草丛之间。惊讶瞬间在心头泛起,跌跌撞撞地跑向巨石,贴近了才看清其奇特之处,惊讶渐渐变成了惊奇,只见巨石有7米多长,2米多宽,1米多厚,纵向排列着几个紧挨的圆坑。坑腹有一层黝黑的表皮,似乎有意隐藏着什么秘密,抑或承载着久远的信息。这时脑际泛起一连串惊疑:此石所由何来始于何年?所属由谁遭遇若何?开始时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但始终没理出可信的头绪。当我摒除外部干扰,止息内心纷杂,思维变得明澈时,目光才穿透黝黑的表象,分辨出人为杵舂的纹痕,或许这是新石器时期,先民们使用过的石臼。这时惊疑变成了惊喜,像遇到了稀世珍宝,心灵激动得微微震颤,抚摸略微粗糙的臼体,神思似乎变得有些恍惚,一会儿像触摸到了此地的人文根脉,一会儿像感知到了先民的信息密码。

登上主峰高处观察,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周围山川一览无余,东西两侧绝壁夹持,天然洞穴若隐若现,脚下巨石犹如飞来,有的安然平卧,有的四周危悬,大的就是一座山头,小的就如半间房屋。这时,巨型石臼的谜底,也终于全部解开,原来这里的天然环境,最适宜先民的生存需要,先民们因而长期栖息在这里。

前面的谜底才刚刚解开,另一个奇观又跃入眼帘,一座石头垒成的烽火台,又从主峰南侧露出了雄姿,就像一位忠诚的守护者,还未卸去厚厚的盔甲,劳顿的身躯微微前倾,默默注视着这里的安宁,似乎还有未尽的牵挂,只有风雨剥蚀的累累痕迹,诉说着它走过的岁月历程。登上顶部才会看得更加真切,其状如覆斗,底边长约20米,高约5米,雄踞四周汉代烽燧的中央,似乎有总关四方的作用。当目光扫视到东南方向时,发现在烽火台的襟下,还掩护着更大的秘密。

两块细砂岩并排平卧,较大的长近13米,宽近8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平台。背部中央有一道人工刻凿的深槽,西侧角部有一个人工掏挖的圆洞,东面斜坡上撒满了各种陶片。它们虽然被风雨蚀去了昔日的风华,但却积淀了岁月赋予的底蕴。若从遗留下来的信息元素看,这个天然的岩石平台,应该是古人祭祀天地的祭坛。陶片上自汉代的灰陶,下至明清的青花瓷片,都是祭祀后特意打碎在这里的,这与当时祭祀的礼俗相吻合。那个岩角上的圆洞,是生殖崇拜时期先民祭祀时,插放石祖时专用的插孔。那个岩背上的深槽,是古人祭祀时插香的地方。

这时心灵似乎有所感悟,遥知古人数千年以来,之所以在这里祭祀,大概不是祈求接近天神,而是希冀与自然通神,感知和谐之门的密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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