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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裆网拉杏鱼

烟台晚报 2017-03-21 15:15 大字
李心亮

蓬莱城正北面的大海里,三五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岛屿,这就是著名的庙岛群岛。蓬莱土话叫长山列岛。最东面的两个岛,站在蓬莱阁上往东北方向看,都是东面高,中间略平,西面又略微高起来,长得像一母同胞。这“哥儿俩”,东面大一些的,叫大竹山岛,西面小一些的,叫小竹山岛。五六十年前,大小竹山岛周围,是蓬莱、长岛有名的鱼窝子。“紫阳宫女捧丹砂,王母令过汉帝家。春风不肯停仙驭,却向蓬莱看杏花”。杏花一开,就是清明。过了清明,胶东的天气就暖和了。卧在大小竹山岛周围的杏鱼(比目鱼的一种,脖子比较长,因为在清明左右杏花开的时候产量最多最肥,所以蓬莱的老渔民称呼这种鱼叫杏鱼),到大小竹山岛的南岸产卵繁殖。蓬莱、长岛的老渔民,就驾着小风船,摇着大橹,载着裤裆网,去拉杏鱼。

裤裆网,顾名思义,长得像裤子。裤裆网的前部,是两根长长的绠绳,用稻草拧成,每根绠绳长二百庹,就像是两条裤腿;裤裆网的后部,是白麻线织成的网片子连着网脚,像是裤腰。裤裆网的网片子,一般是两寸半到三寸的大扣眼(直径8-10厘米)织成,专扎一斤半以上的大杏鱼,小杏鱼挂不上。网片子的底部密密麻麻缀满网脚。网脚一般是石头蛋子的居多。过去蓬莱海边全是石头蛋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老渔民们就地取材,把石头蛋子用网衣包起来,按照一定的距离缝制在网片底部的绠绳上,这就是网脚。也有的人家用陶土烧制的网脚。陶土网脚比石头的轻,要绑得更密、间距更短一些。这样,裤裆网就能紧贴着海底缓缓进行,沉得住底,兜得住鱼,网不发飘。一架小裤裆网,不值几个钱,很快就置办起来了。两家合伙,两条大橹,两艘小风船,两盘小裤裆网,就是全部的家什。清明前后,瞅准了天气流水,小船就三三两两向大小竹山岛进发了。

从蓬莱城的西庄,到大小竹山岛,顺风顺水,小风船要跑六个多小时才能到撒网的地方。一般是半夜的一点钟左右,刮着暖和的小西南风,起航。船老大们纷纷掌起风帆,摇着大橹,披星戴月,向大小竹山进发了。一条条的小船,像天上北归的大雁,头尾相连,排成一字长蛇,蜿蜒在初春的海风中。把着天上的北极星,小船在苍茫的大海上前行。天亮了,望见了山色,看清了岛屿,到了网场。船老大先掐指头算算流水,然后两家小船为一对,开始下裤裆网。绠绳一条船上一条,先把网片子连上,然后在网片子外面系上一层白纱布做的水兜子(为的是把持网片子在水下保持平衡,防止网片子在海底扭结打滚),两家的船老大顶着流水,同时同一方向,缓缓地摇起大橹,两家的伙计慢慢地把网片子连同网脚顺到海里。下完了网片子,就开始放绠绳。二百庹的绠绳放到一大半时,两家的船老大就觉得橹沉多了,就知道裤裆网贴到了海底。这时,就把绠绳系在船尾的椐子上。伙计上前替换老大一会儿,慢慢地顶着流水继续摇橹前行。船老大掏出旱烟,拧上一锅子美美吸两口。两条船始终要保持齐头并进,相距保持十五步的宽窄。太阳这时候一竿子多高了,满海的祥光。两家船老大高声地谈论着,寂静的海面上,一对一对张帆的小木船像一只只大天鹅,载悠载悠在绿缎子一样的海面上。

半个多小时以后,就可以起网了。把绠绳拔到一半,就感觉到网很沉重,裤裆网上扎满了杏鱼。伙计就会对着摇橹的船老大大叫:“老大,有货!”起网了,两条小木船汇合在了一起。六个人一起慢慢地把一架小裤裆网抬出水面。只见一条一条、一串一串的大杏鱼在网扣眼里左右蹦跶,全都是一斤半往上的大鱼。有的鱼命大,在从网上摘下的那一刻,还在拼命地蹦跶,手里一滑,就叫它摇头摆尾蹦回海里去了!

两条小船,拉上个三四网,船舱里就满了,每条小船都是千八百斤。这时候,船老大就要看看风向,如果还是西南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掌上风帆,顺风顺水开到长岛的码头去卸货卖鱼。有经验的船老大,一看转了西北风,就掉转船头,掌上风帆,开船回蓬莱东岸的刘家旺、白石(现在的新港街道湾子口村)港口卸货卖鱼;最好的是西南风改换成东北风,这样,掌起风帆,顺风顺水,赶在日头落山之前,就能回到我们村西庄滩上卸货卖鱼了。所以,每每一转小东北风,全船的人都乐得嗷嗷叫———今晚,又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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