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山溪汩汩流 读程年旺的散文集《闲暇时光》
●凹凸
近日，宣州区作家协会会员、市散文家协会会员、溪口镇文化老人程年旺先生的散文集《闲暇时光》，由团结出版社出版面世了。对于程年旺，我可以这么高攀地说一声，与这位年近八旬的老先生可谓是忘年之交。程老先生，是一位从部队回到家乡的乡村医生，从退休到退职，他在医坛是工作了六十余载。虽居偏僻山乡，但因他医德、医技皆好，深得四乡八镇患者的尊重与好评，被当地干部群众誉为德高望重的好医生。
有幸结识程老先生，细细算来已经十年有余了。首先要感谢溪口的美丽山水和这里别样的风土人情，让我经常去小镇采访，在当地镇政府文化宣传干部的介绍下，我与程老先生从认识到挚友到知己。我们相互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彼此对事业、对文学的热爱，让我们有了许多共同的语言。他待我如亲人，总是站在医生的角度，要我注意休息、保护身体；每年春茶飘香时，他也总是找出各种理由，让我情不自禁地神往，每每与其酒酣说出心中的美好梦想，当然更多的还是人生的无奈和缺憾，感觉真的是一种难得的释怀……
程老先生爱好文学，早年也有一个当作家的梦。但实现文学梦想之难犹如翻越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一样，少年和青年的痴狂随着岁月的流逝，终究变得一马平川了。后来，程老先生就如我一样，只把文学当成一个自己的爱好，就像爱好品茶、音乐和旅游。难能可贵的是，程老先生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是笔耕不辍，总有朴实无华但触动人心的文章屡见报端，让我敬佩不已，并给我鞭策和力量。于是，我们还经常相互“鼓吹"对方的优点，激发各自的热情，不断地在文字里乐此不疲，甚至有自我陶醉、感觉良好的状况时时再现。如此说来，我对文学特别是对散文创作的不曾停息，程老先生是功不可没的。
读程老先生的散文，如有一幅中国农村近代史，画卷展开在眼前——
“我妈是一位普通农村妇女。裹着那双从旧社会极其艰辛坎坷走过来的小脚支撑着她那高挑的身子，立在檐台上，向后绾着巴巴头，着一身粗布棉袄裤，棉袄外着浅蓝色士林布外套，宛如一尊雕塑，宛如发青的大柳。看来，我妈要回娘家……"这是程老先生的散文《写给妈妈》中的一段。这短短的百把字，里面有多少的信息呢？文章告诉了读者那个年代中国妇女的命运、装束和习俗，难得、难见。
“那时华阳河水四季不干，鱼多，各种鱼都有，好藏于河岸下树根和大石头缝里，大哥瞅中漩涡，一个猛子扎下去，瞬间不见人影，一会便抓住一条大鱼浮上水面，甩上岸，鱼儿在草地上乱蹦乱跳挣扎着。有一年冬天，在艳阳下，大哥叫我和他一道下河摸鱼……不一会便抓到一条大鲑鱼，将他手戳的血直流，忍着痛把那条鲑鱼扔到岸上，我不敢动它，可大哥立马爬上岸，冻得发抖，穿好衣服找来一枝柳条将鱼鳃穿住拿回家。中午母亲便把鱼烧了，因为这是上等鱼，大哥尽量让家里人吃，不断往我碗里夹，‘多吃点，读书聪敏些’，而他却只往碗里倒点鱼汤。"这是读程老先生《我的大哥》的朴实文字，我们除了了解到那个年代的生态环境、贫穷落后和物质生活的匮乏外，更多的是感觉到了一个“长兄如父"的大哥形象，读完让人温暖又心酸，这难道不是史记一样的文字吗？
“我家门前，有条‘大路’，其实田径羊肠小道，但新田以上到宣城、孙埠和水东、河沥溪必经之道。过去的人心地好，自愿修桥补路，虽路不宽，路中间都铺着鹅卵石，有田缺的地方便挡上长条石，以便让推独轮车的过往，久而久之石中间便磨出一条小槽沟。能常常看到抬花轿和小黑轿的，常听到吹喇叭或打夯锣的，那响声震耳欲聋；有赶毛驴送货、有骑马或牵着骆驼看相的。特别是那水阁凉亭，建在一座石桥上，尖顶、翘檐、雕梁画栋、桥下流水，是个行人休息的最好之处。"这是程老先生《故乡深藏在我心中》的一段，让我们看见了当时皖南山村的历史和风貌，还有在那种背景下，各种职业的人们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如史也如画，读来生动、形象、有趣……
读程老先生的散文，如有一股清泉从山间潺潺，不断流淌入心间——
每个人对自己的故乡都有自己独特的一份热爱，程老先生自然也不例外，故乡儿时或早年的记忆如一根藤蔓，一直在他的心间萦绕，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便越来越浓郁、情深。请看他在《故乡那片棉田》中的描述：“太阳将要落山了，故乡的田野特别宁静，静得像守着摇篮的母亲。尤其是那绽开棉花的山田，艳丽地像磁铁一般吸引着我。轻轻地走近她，仿佛听到潺潺流水声，又若渐闻揺撸欸乃，白色碧波像大匹软缎荡漾舒展，显得异常宁适，隐约听到柔声细语和切切脆脆的女人的笑声。我再靠近些，哇！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一帮农家女正兴高采烈地采棉，在柔和银色光的烘托下，她们个个愈发显得眼波流转，心灵手巧。"这些优美的文字，不仅仅让我们看见了皖南乡村收获季节的田园风光，也让我们看见了劳动的人们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和一种独特可亲可爱的美。
“黎明即起，走向阳台，雨，竟然停了。瓦蓝的空宇，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明净，一丝一丝的云，也亮得透明。重重叠叠的山峦，现得特别浓浓的绿韵，像工艺师用绸布清洗过的玛瑙一样纯净明亮。大概昨夜雨下的不小，华阳河水可能涨了，可以听到“哗哗"地流水声。一行白鹭由东向西，沿着山峦飞去。‘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这时我想起孟郊的诗句来……"在程老先生《初夏雨后看溪口》一文中，作者笔下的古镇溪口，是如此的清新亮丽，雨后的山乡让人流连忘返，醉了本地人，何况外来者，我们在感知溪口生态环境优良的同时，更有一种去目睹她美丽芳容的冲动。
银杏树，因为生长较慢，寿命极长，是树中的老寿星，是世界上十分珍贵的树种之一，因此被人们当作植物界中的“活化石"。它全身是宝，处处为药。在程老先生的故乡，银杏树比比皆是。请看他笔下银杏树的美丽画像：“雨停了，暮霭腾腾升起。山峦呈现一派深蓝色的暗色调。远处一片朦胧。暮霭笼罩着山谷，飘飘忽忽地掠过山峰，形成一幅扑朔迷离的景色。近景的树林繁枝伸展，错落有致，竹林被风刮过，此起彼伏，恍如绿色海浪。看着看着，一棵苍劲高大的银杏树屹立峡谷之旁，直插入霄，繁枝茂叶，蔽天遮地，隐隐可见青色银杏果，像姑娘猫眼宝石耳坠。它的叶翠绿欲滴，恍如绿色蝴蝶颤动的翅膀，其间隐隐可见寥寥枯枝藏在其中。"这就是程老先生的《山间银杏分外娇》，优美的描述如舒缓的音乐，轻轻入耳。这或许就是文字的力量吧，因为它如清泉，汩汩流淌到我们的心间了。
读程老先生的散文，如听智者的人生领悟故事，娓娓道来呈精彩——
毕竟已年过七旬了，程老先生常常在闲暇时间，靠在躺椅里闭目养神？不，他是在思索些东西，试图领悟出人生的一些道理。于是，他真诚地告诉我们：“寻找幸福——微妙而离奇。生活中一味追求功成名就，结果徒劳无益。应该老老实实生活，得不到的不要强求，更不能贪欲，接受大自然本身的馈赠。我们常常在遥远的某个地方寻找幸福，我们匆忙追逐转瞬即逝的光束，其实幸福就在身旁，在日常生活中——达到力所能及的目标，治愈一个疑难病症，完成一篇得意文稿，挥就一幅满意的书法，还有称心的工作，和谐的家庭，亲人朋友的安全无恙……"在《闲时的遐想》中，程老先生的“幸福观"出炉了，让我们少了许多的人生烦恼，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无时不在我的身边！
记得少年时代曾经读过这样一篇文章《看云识天气》，至今我还能背诵文章开头的那段话：“天上的云，姿态万千，变化无常：有的像羽毛，轻轻地飘在空中；有的像鱼鳞，一片片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有的像羊群，来来去去；有的像一张大棉絮，满满地盖住了天空；还有的像峰峦，像河川，像雄狮，像奔马……它们有时把天空点缀得很美丽，有时又把天空笼罩得很阴森。刚才还是白云朵朵，阳光灿烂；一霎间却又是乌云密布，大雨倾盆。云就像是天气的“招牌"，天上挂什么云，就将出现什么样的天气。"这也是一篇很美的散文，全文讲的都是关于云的气象知识。巧的是，程老先生也有一篇自己的关于云的文章《云之感》——“看天空不断变化的云景，我常常陷入深深地思考，思考着云的各种暗示：天高云淡，象征着和平与稳定；风起云涌，预示着动荡与暴烈；云谲波诡，比喻时势复杂多变；行云流水，流泻天籁的自然韵味；密云层层，勾画出情感的压抑沉重；云开日出，展示情绪的开朗明净；云蒸霞蔚，描绘了日出的灿烂和夕阳的光辉；散淡如云，表现了心情的平静与世事的彻悟……"你是否看懂了呢？看云识天气，看云识心态，看云悟真谛。
还有其他的文章中，程老先生领悟的观点也让人刮目相看：“要想让别人快乐，必须自己先快乐起来"“时间永远是现在的进行时"“医院其实就是一个驿站，它迎来生也见证死"……
当然，从文学艺术的角度看程老先生的这本散文集，固然有他的优点和特色，但也有不少缺点或不足，譬如它的文学性、主题性、结构性、紧凑性还不是很到位，需要提炼、提高、提神的地方也不少。好在程老先生出版这本散文集的动机很纯粹：不是给人欣赏的，而是自己给自己做一个总结：拉拉杂杂汇集成册，权当聊以自慰。我想这也是一种小我的境界，更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好方式。
乐是幸福，快乐是宝。衷心祝愿程老先生幸福快乐，青松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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