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榔头”

宣城日报 2018-06-22 11:11 大字

这里说的“榔头”,可不是“五连冠”时期中国女排主攻手郎平的那个“铁榔头”。我要说的“榔头”,是江南水乡特有的一种家庭用具。这种用具在老家宣城的农贸市场上,随处可见。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妇女们用来洗涤衣服时用的木头槌棒,它长不过四五十公分,重不过四五百克,这种长度和重量掂在家庭妇女手里再恰当不过了,若是长短一分或是轻重一两,妇女们都会说三道四的。江南水乡沟塘湖汊遍及,这样的地方浆洗衣服,适合于三下五除二地大兵团作战,几件几十件衣服被褥搓揉好了,往水面上一铺,“榔头”砸上一阵,纹路布眼都清晰可见。尤其是洗涤被褥这样的大块头棉布制品,有了“榔头”更是得心应手省时省心。据说这种风俗在我老家已有了上千年历史,你若在朝阳方出或是月华初上的时分出门,耳闻目睹的尽是妇女们抡“榔”槌衣的硕大场面。杜甫诗云:“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大概就是有诗为证的意思。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在苏北的军营可不是这样的。兵们洗起衣服来真是件头痛的事。他们十多二十几个围在水龙头旁,一盆盆地接下,漂洗后再一盆盆地泼去,烦人费事不说,怎能洗得干净?我家属每次来队,总要把我洗过的被单再洗上一遍,才放心在我们家属临时招待所住下。好几次等到她累得精疲力竭,这才埋怨自己怎么又忘了带根“榔头”来。我总是一笑了之,没曾想她这次还当了真,像模像样地打了电话。见我一头雾水,她莞尔一笑:明天姐姐送妈过来,我家的“榔头”这回也要随军了。

第一眼见到“榔头”是在人头攒动的火车站。白发苍苍的老岳母被姐姐搀下来时,步子竟是那样的蹒跚,我走近一看,原来她后背上有一个沉重的行囊,直到出了车站,她才肯让我打开。我剥开那一层层红绸,这才见到了“榔头”的庐山面目:那是一截有些年岁的木器,浑身呈现出深褐色,一看就是岳母用惯了的,要不怎么细心呵护呢?

后来妻子告诉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榔头”,那是当年我那做木匠的岳父夜里砍了公社的一棵樟树的枝丫,给我岳母做的情物。那时正是大炼钢铁的年代,全公社的每一棵树都编了号,说是要为炼钢作准备。为这事我岳父差一点被公社革委会主任沿街批斗。1990年我岳父故去,岳母就不再用它,一直用红绸裹好,视若珍宝啊。

从此,随军的“榔头”在我们的家属院里唱起了欢快的歌谣。一些北方的家属们也东施效颦起来,只是她们“业余”的杰作实在是派不上用场,多数的还是到我家排队去等,往往“榔头”在这些军嫂人家一去就是连住带宿的,岳母说,这倒好,我们家的“榔头”哪是“随军”呢,分明是充公了嘛。

要不是因为将军下来检查,我们家的“榔头”还会大有用武之地的。可那一次上面不让了,说是声音传得太响影响了首长休息。岳母只得叹了口气,又用红绸裹好。从此家属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些家属们串门时,老是问起我们家的“榔头”,似乎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似的。

“榔头”再度出山是第二年的夏季。部队去山界演习,中途回营的营长到我家来借“榔头”。他说:演习任务紧,士兵的迷彩服一层盐渍,哪有工夫洗?好在那一带的水塘多了去了,一个班的衣服放在一起,“榔头”一砸,多省时间啊。

营长说的时候,岳母的眼角湿湿的,这也只有我才看得出来。因为我们行将转业回原籍,正准备搬家呢。我正要劝岳母,那边岳母已经解开了红绸。我知道这根随军的“榔头”,按老家的风俗是要带回故乡的。岳母这样做,在情感上也是把军营当成了自己的家啊。

写下此稿时,我们已经转业回了江南小城,岳母也回到了乡下老家。我们家又新做了一根“榔头”,只是新来的它,还不十分顺手。我妻子粉嫩的小手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心里却总是想念那根随军后又扎根军营的“榔头”。

新闻推荐

宣城市宣州区扎实推进人武建设——奋力开创党管武装工作新局面

“各级党委、政府抓好党管武装工作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在宣州区2018年初召开的一次工作会议上,区委书记、区人武部党委第...

宣城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宣城这个家。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