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地北】相识敬亭山
□ 屯溪 吴顺辉
由于相知了水阳江的女子，所以相识了水阳江畔的敬亭山。
敬亭山是宣城的一座名山，素有“江南诗山”雅誉。其实小学时就知道了敬亭山，那是课外从读李太白《独坐敬亭山》诗——“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而得知的。这首名作，至今我依然能完整地背出。敬亭山原名为昭亭山，因避西晋晋文帝司马昭名讳而改此名。其位于宣城城郊北端的水阳江畔，海拔并不高，从地理上可算黄山的支脉，有大小山峰数十座，一峰、净峰、翠云峰为其主峰，以翠云峰为最，登之可俯览宣州全城。
敬亭山之所以以“诗山”闻名，除了其避晋文帝之讳改名而让时人广为知晓外，重要的原因还在于谢李诗文的传颂。相传南齐谢眺任宣城太守时，作有《游敬亭山》诗，赞之：“兹山亘百里，合沓与云齐”、“绿水丰涟漪，青山多绣绮”。而唐代大诗人李白一生七游敬亭山，留诗四十五首，以《独坐敬亭山》而成千古绝唱。谢李之后，白居易、杜牧、韩愈、刘禹锡、梅尧臣、汤显祖、施闰章、梅清、梅庚等名家骚客纷至沓来，吟诗作赋，绘画写记，诗文逾千。抗日战争时期，陈毅将军率部东进，途经宣城时也不忘兴作《由宣城泛湖东下》七绝：“敬亭山下橹声柔，雨洒江天似梦游。李谢诗魂今在否？湖光照破万年愁。”如今，这首诗和李白的《独坐敬亭山》被镌刻在敬亭山的“山门坊”上，为这座名山添光增彩。
敬亭山的人文古迹本来很多，大多在战火中毁坏殆尽，虽然后来屡有修葺复建，终不得原来的样子。一路所见的山门坊、古昭亭坊、昭亭、太白独坐楼、先贤祠、翠云庵、昭亭湖等景观，都是今人仿古复建的。“山门坊”是敬亭山的山门，耸立进山入口，坊上书有“敬亭山”三个大字。门坊内筑有李白雕像，迎门而立，飘然欲仙。昭亭湖内筑有昭心亭，由湖边小道可达双塔寺。由古昭亭坊拾级而上，步完竹海小径，可至绿雪茶社、翠云庵等景点，再援阶而上，可抵太白独坐楼。此处是敬亭山景观荟萃佳处。山中辟有步行登山道，宽约一点五米，由于离城区较近的缘故，会不时有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的居民，前来登山健身，给敬亭山带来不少生气。途中遇有一卖香的妇女，用夹杂着本地方言的普通话热情而轻声向行人吆喝着，生怕惊扰了山的幽静和寺庙里飘出的诵经乐音。山脚下弘愿寺里荡出的钟声，在风的作用下飘散在敬亭山的密林里、山谷中，清脆、悠扬而绵远，犹如树缝里筛落的细碎的雪沫，微微地熨润在手上脸上，当你想要触摸时它却无声无息地化于了无形。
敬亭山的植被之好超出了我的想象，它被列为国家森林公园应是名副其实的。满眼的苍翠满眼的绿，踏入其中就如同裹进了一床绿绒线的、厚厚凉凉的棉被，再酷的炎热也即被其吸纳融化了。繁茂的树林中有许多杈树，密密麻森，笔直通天。还有成片成片绿脆脆的毛竹，一株挨一株地弓着头虔诚地膜拜天地，山风过处，万竿齐涌，竹涛滚滚，蔚为大观。入得竹林，有一方直径约五米、深约十米的水井式蓄水池，里面养了些许观赏的鲤鱼，其主要功能是用于防止山火的。由此下行十余米，即是玉真公主墓。其实墓已不复存在了，所见的只是在原址立了一块碑，记载了玉真公主由高贵皇庭而流沛山野的凄婉人生，让人倍生平凡多美好、何生帝王家的慨叹。此处给予游人心灵莫大触动的，是一尊玉真公主雕像。这尊雕像高约三米，发髻盘曲，容貌端丽，彩袖舒展，衣饰飘逸，体态婀娜，惟妙惟肖，是一位典型的超凡脱俗的美丽女子。作为武则天的爱女，因朝廷易主和宫廷多变的缘故，学会了独善其身的生存法则，以致退隐到此修道养身，得以七十有一终寝，把高贵、美丽与无奈全部融入了敬亭山的草草木木，诠释了另一番贵族的人生。也许了解了这位公主的身世，同行的女子——我后来的妻，似动了恻隐，不停与之合影，在其攀上基台摆出相似身形与之同向回眸望向我的刹那，我的心突地震颤起来，我的爱竟也在她明丽的双眸里，此情此景，使我的臆念瞬间幻成一柄无形的巨伞撑挡在她的天空，我决心让她在我的伞荫下，走向人生阳光的高处。
我对敬亭山是敬畏而钟爱的，而山中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构建，损伤了我对她的印象。密林中建有一条水泥车道，虽然现代的设施于人类有某种积极的意义，但其对原生态的破坏也是明显的，让敬亭山少了原始质朴的况味和静谧幽深的意境。游览全山，很少发现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诗碑之类的景观，开发建设者似乎忽略了文化塑造之于这座名山的意义。在我的想象中，沿途会时不时不经意地看到诗碑、看到石刻。遗憾的是这种情景并没出现。诗山不见诗，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一座富有文化的名山，却未体现出文化的因子，真是愧对了诗山的名号，愧对诗仙先贤的萍踪吟唱！就是新建成的太白楼也是破败的样子，正门锁着，侧面边门被人撬开了，我们大胆地由此进了内里，里面的墙柱上挂了一些蜘蛛网，一楼正厅中是一尊李白的大理石雕像，布满了灰尘，四周墙壁和厅柱没有相关楹联，上了二楼，也是完全空荡荡的。整栋楼，除了李白一尊石像外，完全是座空楼。透窗远眺，十余里之外的宣州城区可落入眼帘，远方绵延的山际线会让人想起古筝的音韵，不自觉地生出“白云千载空悠悠”、“此地空余太白楼”的嗟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下，朋友的车已在暮色中闪着灯光等在此处了。
虽然带着些许遗憾走了，但我依然祝福敬亭山，愿她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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