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建国病房里异常安静空气也似乎凝固起来只听到低低的
□ 汪建国
病房里异常安静,空气也似乎凝固起来,只听到低低的啜泣声。靠窗的病床前站满了人,一直延伸到门边。都低垂着眼睑,噙着泪。谁都不说话,怕惊扰躺着的病者。怕一出声,会引起一场大哭。
随着架子上的输液渐渐浅了下去,患者像喘息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我和外甥注视着体征监视仪。心在往下沉,脑子一片空白——我亲爱的妹妹眼看着就要离我们而去……我们忍受着生离死别的煎熬。
一个多月前,虽然医生质疑她背痛的原因,但看起来她仍是胖胖的,脸色红红的。我催促她快去杭州女儿处检查治疗,到了杭州她发了两条至今我仍保留的短信,也还像平时不紧不慢地告诉我到医院检查过程。没过两天,在电话里,我就听到外甥女着急的哭声。为了争取时间治疗,外甥女想法让她连住过三家大医院。我和妹妹每天至少通话一次,劝她安心治疗。她对外甥女说:“除了你大舅的电话,其他我都不接。”在检查原发病灶时,人便昏迷了。在屯溪的亲人连忙赶去。当我的弟弟从绩溪赶到病房时,妹妹仍清楚地喊了他。我在南方牵挂着病情的变化。当得悉病灶出血,我爱人是医生,知道这是病情恶化了。妹夫一天给我连发了四次短信,主治医师也告知情况严重。病情发展真如洪水猛兽一般。爱人和女儿忙着给我做出行准备。我对他们说:“如果见不到妹妹最后一面,我这一生内心将不得安宁!”
妹妹已不能喊我了,只是翻身睁开眼的时候,我问她:“你认得我吗?”她点点头,眼角流出泪珠。我坐在妹妹床边,抚摸她略肿青紫的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床头生命监测仪,绿的,黄的波纹一波接一波地往前推进。我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这些数字的变化。心里默默地为妹妹祈福。
大约是背部的疼痛,她总是向右侧睡,左腿很自然地搭在床沿上。我轻轻地按摩她的小腿肚,她瘦下去了。脸不是那种润润的粉红,而是油滋滋的,火燎的一样,这或许就是中医常说的“内热”吧!她眉头紧锁,忍着病痛。她其实早就靠止痛片支撑着,默默扛着,照常忙这忙那,直到有一天早起坐不起来,她才到医院就医。
我们兄妹四人,妹妹最小。她活泼开朗,喜爱文体活动。她曾得过屯溪地区少年乒乓球冠军。16岁初中毕业就下乡插队,妹妹勤快能吃苦。有一次上山砍柴,挑到绩溪县城去卖,当时一担柴只卖几角钱。在城里碰到堂妹,她马上掏出卖柴钱买包子给她吃。那时候包子可算得上美食。多少年以后堂妹还感动地谈起此事。在1971年招工时,从未出过远门的妹妹拿着招工办公室的信函,独自一人到芜湖爸爸所在单位取回政审材料。她被招到水泥厂当播音员。大多是上班时在车间粉尘中操作,下班又在广播室上班。有次我在厂里见到她,浑身白灰……
调到屯溪,她先后在两个厂维修车间上班。重活、累活、脏活她总是干在前。脸上、手上也常是油污。下岗后,她和爱人从事旅游中巴和的士营运工作,起早摸黑,更加辛苦。同行之间她总是礼让别人,从未与人红过脸,把客源让给人家。大家都亲切地喊她“吴嫂”。她对人心诚,只讲付出不求回报。小姑情真意切地说:“天下真找不出这样的好嫂嫂。”不仅亲属夸她,朋友都说她是好人。
我在杭州那些天,常常下雨,春寒料峭,堂妹她们还有亲属冒雨来杭州看望。不久,她的一些朋友也赶来杭州。妹妹不能进食了,中医配了汤药,让她能吃些东西。外甥女不顾一切,她东奔西走,除了妈妈住院这三家医院,又上门咨询上海和杭州肿瘤医院的专家。外甥姐弟两人精心为妈妈熬药。妹夫和外甥喂她吃药时耐心地劝导,她不想吃,吃一瓢要歇三歇。以前家里妹夫百事不问,一切都由妹妹照顾得非常周全。妹妹到儿子家带孙子,还要顾着把妹夫三餐安排好。她常和我们谈妹夫的养鸽经,并分享信鸽比赛获奖的喜悦。杭州外甥女家有事,妹妹兼顾着两地三家,自身的健康却置之度外,去年这时候她陪爱人到杭州体检。却没想一想自己也查一查,以至于成今天无可挽回的结局。妹妹喝药,常常是进得少呕吐得多,妹夫和外甥少不了要把她擦洗干净,妹妹是个爱整洁的人。
医院劝我们转院。专科医院在未查出原发位之前不肯接纳。是继续在杭州治疗,还是在她体力可支时护送回家让我们犯难。在杭州显然是不放弃渺茫的希望;回屯溪是安全、现实的想法,就怕到时候回不了家。外甥女经过专家指点,不容二话,将她妈妈转到了浙江医院。我平衡这两种想法,采用医生所说的应对之策“走一步,看一步”,得到大家的认可。可能是我站立的时间长了,下肢静脉曲张肿痛,不得已返回屯溪。
我保持着和杭州的联系。特别是妹夫,还有妹夫的弟弟春生,他在黄山市建工集团担任书记。他很敬重嫂子,在杭州、屯溪两地张罗着。妹妹输液时间久了,手肿胀得厉害。只得在颈子旁开口接管输液。虽然多少天没进食,但腹胀却越加严重,又从鼻子插管到肠胃排气。她承受着越来越多的痛苦。表妹打电话告诉我,3月16日半夜,也就是她昏迷后的一个月,妹妹突然坐起来,对表妹说,你带我回家去。话说得很清楚,把表妹吓了一跳。我心里咯噔一下,也许是回光返照吧!
妹妹生理机能在衰落。只是昏睡,看似平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一个多月前,妹妹傍晚回家,还总要从这我这儿绕一下,带些小食品和水果。像肉松饼和板粟糕很对我的胃口……妹夫短信,说打止血针都无法止住出血,血压、血糖急剧下去,又再加输血,生命处在危重关头。医院表示无能为力了。
等杭州医院的救护车登记排队发车已来不及了,只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派车去接。堂妹她们几乎是“逼”着急诊科发车,但科里规定,必须要急救者落实床位才能派车。从急诊科一楼一个床位一个床位找到二楼,正好有一个病人转出。
两头的医院做了充分准备,以防路上不测。妹妹一路状况比医院急救时还要好转一些。下午3点多发车,晚上9点多到屯溪。好几个医生看了妹妹的病历和影像资料,都觉得危重,对安排到科室去感到为难。原先联系好的科室负责人也推脱有事,谁也不想影响自己科室的治愈率。
杭州那边说过,不必送ICU,那样会让她不得安宁。骨子里的亲情激发着我们寻找各自特有的渠道。我看到她头微微侧着静静地熟睡着,她已经没有知觉,靠着输液维持生命。这与她平常那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样子迥然不同,病魔真是残酷无情呀!第二天傍晚,妹夫给我发了短信。医生告诉他,病人肝脏衰竭,谷丙转氨酶飙升,马上呼吸要跟着衰竭,所剩时间不多了。他听了浑身颤抖。我现在很怕接到妹夫和外甥的电话或短信。手机一响就心惊肉跳。5月22日上午8点多钟外甥给我发来短信“医生说我妈妈瞳孔放大,即将离开人世”。我和我爱人慌忙赶到医院。亲属和亲朋好友陆续到来。经过多少天摧肝裂肺的煎熬,大家已经能够平和地接受眼前的现实。我们为了慰籍自己的沉痛心灵,也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或许对病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妹妹生命在悄无声息地渐渐消失。尽管她眼睛睁着,医生说她已看不见眼前的亲人。眼睛慢慢合上,喘息的呼吸声也小了起来。护士推来急救车,因为在杭州医生就事先告诉我们,在她注定要走的时候,不要做毫无意义的抢救,那样会增加病人的病苦,于事无补。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劝告,谢绝了护士平时常规操作,让妹妹静静地安息。
我和外甥盯着生命监测仪,心率指数在下滑,血压在下降,呼吸声音在衰弱……数字一直下降到0,我和外甥一看手表:12点56分。一个鲜活的生命此刻在人间消失。只是此时,抑制不住的哭声突然爆发起来,眼泪刷刷地流淌。我双眼模糊,仿佛看到妹妹扇动着翅膀从窗口向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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