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的原风景
我祖居的地方,现在已是一所小学。校舍俨然,三幢四层纵向排列的教学楼,楼与楼之间有宽阔的长廊勾连;田径场、篮球场占了校园面积一半。红花绿树的校园叫人感慨万千。
此地原为城外的荒郊僻壤,居住着杨、谭、李三户农家。放眼是竹林婆娑,茅舍低矮;山坡野地,沟塘田园。窄窄的羊肠小道通向每家农户,树木掩映着原生态的田园风景。
清·咸丰年间,我的祖辈由巢县炯焬河肩挑手提一路逃荒而来,搭个简陋茅屋就是安身之地。我生于此,长于此,说它是故居,即一家三代人生活的地方,也是草根的衣胞之地。
近四十年,我数次搬迁,最终又搬回老宅附近。这并非偶然,许是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吧。曾经的袅袅炊烟,悠悠鸟鸣,夕阳晚照使我怀念不已,叫我怎能不想它。老宅周边明镜似的池塘中曾留有我投掷鱼叉的少年身影;竹林深深,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我惊恐好奇的目光;天当被,地当床,农家孩子自得其乐。捉知了,逮蟋蟀……大自然赋予孩子吃苦耐劳和灵气。每当贵如油的春雨洋洋洒洒地下,沟塘漫溢,孩子们赤脚踩着水草在水沟中摸鱼捉蟹。这哪是捉鱼,分明是找乐。把水沟两头扎上细细的丝网,让鱼儿泼剌剌地窜来窜去。雨在下,头发早已湿漉漉的,鱼儿蹭在腿肚子上多开心,春水戏鱼,物我两忘,快乐尽在难言中。
小村周围,山丘起伏。张家山、后家山、曹家山,都是小动物的天堂。有一年冬雪覆盖,大地静谧,一只低飞的野鸡,饥饿难耐,正在雪地里扒拉觅食。它被一条管闲事的大黄狗发现了。惊恐的野鸡被狗撵得四处躲藏,只顾逃命的野鸡顾头不顾尾,一头扎进一丛荆棘衰草中。这只野鸡终成了我家餐桌上的美味。
农家孩子苦于无书可读,因为书包中只有几本薄薄的教科书。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以花换书读,城里孩子也乐意。于是,清晨的竹篱下,傍晚的霞光中,我们用采摘的鲜花野果装点着读书生活,只要可以节省买煤油灯的钱,清贫自有清贫的乐趣。
岁月匆匆,人生并不苦短。农家不废耕读,杨家出了一位全国劳模;谭家走出了一位空军大校;而我同样接受这片土地的滋养,痴迷上文字,从写作中找到了人生快乐,所幸此生未虚度呵!
故居的印象渐行渐远。天真浪漫的昨日,已成为隽永的情愫和思念的乡愁。这片曾经生长庄稼的土地,已经演变成培养人才的摇篮。罗家闸小学,原名为泾县小学,它建于1907年,由于古城复建,它于2013年迁此。恰巧,我的孙子在此就读。每当我接送孙子时,不经意间便浮想翩翩,我不惋惜当年诗意地栖居,今日呼吸着绵绵书香,在时空的转换之中,古老的学校将培养出一批批国之栋梁。
□ 李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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