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染 一个远去的行业
《天工开物》中浆染的图示
《天工开物》中所载的小花楼提花机图
年轻人都以穿名牌服装为时尚,那些自认为有品位的成功人士就更不用说了。身着名牌服装不仅仅是赶时髦,而是事业有成的一项重要标志。
然而,远在十八世纪之前,欧洲绅士和贵妇人以穿什么样的服饰为时髦呢?如果您读过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仇记》,您就会清楚地记得,向往浮华的上流社会、虚荣心极强的包法利夫人穿的紫花布长袍;邓蒂斯逃出监狱后,找到秘密金窖成为百万富翁后化名基督山伯爵穿的高领蓝色上装、紫花布裤子,这些足以代表身份与地位的服饰,都是用中国出口的棉布制作而成的。那么,这些令欧洲贵族们无比喜爱的布料又是产自中国的什么地方呢?
小说在描写这种布料时,原文称之为NANKEEN (南京布),英汉字典的解释是: 一种原产中国的本色布……《中国服饰》一书对南京布的解释是:“长江一带生长的一种棉花,花作紫色,纤维细长而柔软,由农民织成的家机布,未经加工,多微带黄色,特别经久耐用,在外销上已著名,通称‘南京布\’。”
翻开文学史仔细一看,这几部名著完成之时,《南京条约》(1842年)签订已有十年之久了。作者称这些布料为南京布,其实就等于称其为中国布。南京当时已成为通商口岸,那时人们称南京为“下江”,芜湖人将成品布送到“下江”去交易,这在纺织史上有记载,在芜湖海关档案中也是有记载的。“织造尚松江,浆染尚芜湖”。因此,说那些足以代表贵族身份的布料可能来自于芜湖,也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据《中国通史》记载:“芜湖成为浆染棉布的中心,松江商人就把织好的棉布运往芜湖浆染。因为棉纺织业的需要,河南、山东、河北等地的一部分农田开始大量种植棉花。”于是,种植业与加工业不断循环推动,互相促进。在织布与浆染业不断发展的同时,芜湖染料生产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
据民国八年(1919年)《芜湖县志》卷三十五记载,清中期,芜湖有18家铜绿坊生产铜绿,“作工恒达数百人”,销路以染纸为大宗,次则染沙鱼皮(皮革)及器皿。此外,青盐坊生产的青盐主要用以染制食品,“行销外埠,远及关东”。在芜湖各大染坊中,不仅有纸、皮革、器皿、食品的染色作坊,早在嘉靖、万历年间,阮弼“染局”里的大红坊、青蓝色坊、印花坊就已经遍及大江南北,芜湖浆染的布匹、丝绸更是蜚声海内外。
民间自古就有用“槐花”、“桑果”染布的传统,但这种传统方法在当时已无法满足芜湖印染业大生产的需要。芜湖印染业之所以能达到当时的最高峰,因为芜湖人不但很早就掌握了化工染料的合成技术,而且知道用 “铜绿”、“银朱”等化工材料作为染料的稳定剂。
铜绿,是用紫铜、糯米、粗糠作原料,经过化学反应而成(《芜湖县志》卷三十五)。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实际上也就是深蓝色,由靛青染成。靛青属还原染料,其中又分为有机靛青与无机靛青两类。有机靛青用蓼蓝的叶子发酵制成,无机靛青由人工合成。要想染出上好的庄青布,而铜绿又是不可或缺的稳定剂。铜绿最早由芜湖人生产,并行销到全国各地。以至“五方争购者益集其所,转毂遍于吴、越、荆、梁、燕、豫、齐、鲁之间,则又分局而贾要津”(汪道昆《太函集》卷三十五)。那时,阮弼就已经在交通便捷的城镇设立浆染分局,其生产模式已近似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可见其技术成就与经济规模在当时已达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明中期之后,随着色纸、色布远销海内外,芜湖浆染业的先进技术和熟练工人亦逐渐被引进上海、苏州等地。据苏州明清碑刻资料记载,苏州织布业最盛时,其中主要为芜湖人。另据安徽省六十县经济调查简表统计,抗战前,芜湖民间大小机坊有一千多户,织布机五千余张,雇工数千人。与织布相关的工作不仅有纺纱、浆纱、染纱、纺锭,还有织布、碾布、印花等诸多工种。五千余架织布机得有三万多人就业,再加上外出人员,芜湖操持此业的人就更多了。
1876年,根据中英《烟台条约》芜湖成为通商口岸之后,以纺织、印染业为生存之道的民间作坊得以迅速发展。二十世纪初期,合肥、巢湖等地的小业主纷纷看好芜湖市场,有的连人带机到亟待发展的中小作坊入股,有的举家南迁,在芜湖或买房或租房自立门户,从事纺纱、织布与印染,直接参与市场竞争,有织布技术的人到机坊做雇工的就更多了。很快,江北的外来户一举成为芜湖纺织印染业的半壁江山(1916年裕中纱厂成立后,芜湖纺织规模逐渐大于浆染规模)。
在外来户当中,大户机坊“鲁声记”拥有两个加工厂,织布机八十余张,雇工二百来人。小一点的业主,朱成华一家也有织布机三十多张,雇工六七十人。机坊的雇工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常常得不到休息。有一首民谣是这样唱的:“前世打老子骂娘,今生投胎机坊,冬天不能烘火,夏天不能乘凉,每晚织到三更,头顶星星起床。”说明雇工们不但非常辛苦,而且收入还很低。1937年抗战之前,这些外来的家庭机坊大多分布在芜湖老城外围的杏花村、高长街、笆斗街、小塘沿、仓巷口、大砻坊;河南的南街、西街、兴隆街沿线一带。除此之外,城内的官沟沿、北市街、太平大路、吉和街、长街等地亦有分布。
1956年,芜湖全面实行手工业合作化,全市大小机坊被合并为十三个棉织合作社、两个针织社。1961年前后,十三个棉织合作社分别合并为锦华被单厂、灯芯绒厂、丝绒厂、毛巾厂、制线厂等,两个针织社合并为红光针织厂。
现在很多人只知道云南的蜡染,云南蜡染是用蜂蜡在白布上先做出图案,染色后,煮去蜂蜡即可成为美不胜收的一块花布。却不知道芜湖的蓝花布比云南蜡染更有名,历史更早。云南蜡染的前期工作是手工绘出图案,芜湖蓝花布则是采用的扎花技术。所谓的扎花技术就是:图案由花板托模一次完成,无需像蜡染那样用手工绘制,更便于大规模生产。有趣的是:花样底稿的制作材料不是蜂蜡,而是经济实用的石灰膏,取材简便。生产这种蓝白相间的花布,其方法虽然简单但效果却不能不令人叫绝。
在当时的“下江市场”上,不仅是芜湖的蓝花布声誉极好,芜湖的色织布也是各路商家的抢手货。芜湖色织布品种繁多,其中尤以“青年格”最为出名。“青年格”的生产技术与蓝花布截然不同,那些色彩艳丽的格子图案是用不同颜色的棉纱织出来的。为什么叫“青年格”呢?据业内几位健在的老人说,由于这种花布特别适用于做垫单、头巾、围腰,年轻妇女尤其青睐;清末民初,青年人用小格子花布制作西装比较流行,故统称为“青年格”。
解放前,在众多的家庭机坊中,高、韦、王、鲁四姓是芜湖业内有名的四大机坊。然而,在俗称下江的江浙沪一带市场上,范氏色织布的名气却很大,尤其是范家的“青年格”更是各路商家的抢手货。范氏先辈早年从江北老家来到芜湖,住在东门小塘沿,是个小型机坊。据说范家染纱必用铜绿,虽说铜绿可保持染料的稳定性,然而,如果把握不准也是不行的,范家高人一筹的绝技正在此处。相传范氏在染纱过程中,还非常讲究水温和浸泡方法,因此范氏“青年格”才具有不同于一般的效果,色泽也更加迷人。范长茂是范氏“青年格”的最后一代传人,解放初期曾任棉织联社主任。范长茂曾写过“芜湖手工棉织业简史”收录在《芜湖文史资料》第一辑中。
解放后,芜湖因色织布技术在全国遥遥领先而闻名于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芜湖与常州同属我国重要的轻纺城市。在笔者采访过程中,芜湖浆染与范氏“青年格”依然是一些老人记忆中的骄傲。
□ 鸡毛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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