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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触舌滑如蒸鸡蛋,入口即化,形若果冻,俗称“鱼冻子”。一口鱼冻就一口饭,非常相宜——只是得小心鱼刺。鱼冻子是贫瘠岁月的美食,六七十年代生人应该对此味殊不陌生

江淮时报 2016-10-14 00:00 大字

□董改正

天凉一点,鱼汤经夜就凝固了,其色如胶如琥珀,触舌滑如蒸鸡蛋,入口即化,形若果冻,俗称“鱼冻子”。一口鱼冻就一口饭,非常相宜——只是得小心鱼刺。鱼冻子是贫瘠岁月的美食,六七十年代生人应该对此味殊不陌生。

不是所有的鱼汤都适合做鱼冻子。汪曾祺喜欢的昂刺鱼就不适合,黏度高,腥气大。鲥鱼虽然因为张爱玲暴得大名,但鱼汤并不见得比得上鲫鱼。鳊鱼的鱼汤也不及鲫鱼,鲫鱼的不及翘嘴白的,但翘嘴白的刺多。黑鱼刺少,但鱼冻子稀得很,一晃就碎,味道也嫌寡淡。草鱼做的鱼冻子也是黏度稍差,鲜味也比鲫鱼稍逊。这样一来,我还是喜欢鲫鱼做的鱼冻子,它鲜美但不腥气,舀起来颤颤然,黏度适中,色泽晶润,可以说是鱼冻中行大道者。

鱼冻子再美也上不得桌子,鱼肉是主角,请客得大鱼,鳜鱼、刀鱼等,横在鱼形碗里,鱼汤很少,散席就倒掉了。剁椒鱼头的汤是没人敢喝的吧,因为油多汤辣,也凝结不起来。酸菜鱼的鱼汤怕是也凝结不了,即使能凝结成冻子,也恐乏人问津。鱼冻子是家常鱼的家常做法,这样的做法才长远:油煎、水煮、放蒜子生姜辣椒酱油、加半小锅水大火烧开文火焖,先吃鱼,再吃鱼冻,四五条加在一起重约两斤的鱼,可以管一个五六口之家的两个正餐。一家人围坐四方桌子,吃鱼舀冻子的记忆,如今想来非常温暖——但这样的鱼冻子还只是鱼的副产品,就像一幅中国画下面少不得要题签一般。

那天在菜市场看到老人买鱼,都是极小的鲫鱼或翘嘴白,除了鱼头就是鱼刺,我就惊讶她何以买这个,她笑微微地看着我,说:“我是做鱼冻子呢!我没牙了,可我是洲上人,爱吃鱼。 ”她已经齿摇发稀了,行走颤巍巍的,但眉目之间依稀还有清隽之气。古清生说“鱼冻润肤,故荆楚女儿好颜色”,这话吴越人恐怕不爱听,要说吃鱼冻子,还是以江南水乡人为多。

我的家乡在吴头楚尾,沟汊溪湖河,星罗棋布,小时候常见女孩儿摇船捕鱼,身着花衣,腰身纤细,粼粼水波映到眸子里。她的父兄在撒网,她的小妹在船舱里嬉戏,船舱里莲花莲蓬莲子,不远处的岸上,或是另一艘船中,有青年火辣辣的目光看过来,她就侧过脸来,红得像一朵朵云霞。大鱼卖,小鱼腌,最小的鱼就烧做鱼冻子,满满的一钵子,莹莹颤动,鲜美诱人。我的朦胧初恋,也是其中的一个姑娘,走遍了中国,我似乎再也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了,也许是因为她常吃鱼冻的缘故吧?

现在南京芜湖苏州这些地方,还有做鱼冻的饭店,做法大致相似。在鱼冻这道菜中,鱼冻是主角,鱼肉却是不吃的,就像药渣一样倒掉。这“药渣”都是什么呢?鱼头、鱼尾、小鱼,都不刮掉鱼鳞,因为鱼鳞及鱼头多胶质,熬汤更易凝固,且富含美容的物质。素油将这些煎得酥黄,放作料,放很多水慢慢熬制。熬好后待它凝固了,其色如玉,质感细腻,触感绵软,吃鱼冻那就是触脂咀玉。

我在南京吃过鱼冻,一位作家朋友在秋风渐起的秋日黄昏,带我绕进一条青石板铺就巷子,一位白发婆婆为我们做了这道鱼冻子。非常承他的情,可是冰箱速冻的鱼冻子并非当年的滋味,依然无法宽解我的乡思。在万物萧肃的秋日,我透过零落的丝瓜架子看天边的火烧云,想起张季鹰的莼鲈,鲈鱼也可以做鱼冻子吗?他仅仅是味蕾上的乡愁吗?他闻到莼鲈之味的时候,是不是流下泪了?

那些简单的日子,那些质朴的味道,那些黑白色的人事,越走远越思念。那颤巍巍凝如软玉的鱼冻子,在这个深秋,勾起我深远的回忆,那些人那些事那座村庄……并非那个时候就是好的,只是有一种叫 “童年”的味觉,一旦过去,便只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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